一回来的小桃就被急招来到淑夫人房中,被就站在门边的柳叶刀逮了个正着。屋里还有个惊魂未定的张长虎。
被五花大绑的小桃倒是宁死不屈,微黑的笑脸上满是决狠的神情,什么也不肯说。阿煦使尽威逼利诱之能事,也没探出有用的口风,心急如焚,恨不得一刀将她剁了。柳叶刀则沉着脸一言不发。
小桃却不管被如何对待也不发一言,只狠狠的盯着张长淑,里面满是疯狂的恨意,和报复的欲望。张长淑不免一抖,阿煦挡在她身前,“看什么看!你也是女人,帮着别人欺负女人,坏透了。”
赶回来的晏诗和屠百里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
眼见柳叶刀阴沉的脸色和浑身散发的寒意,晏诗瞬间明悟了几分。看来罗家寨不能小觑,养出来的人物都是硬骨头,一个个都死不怕死的。眼下唯一知道线索的就只有小桃了,他们必须好好把握。
晏诗望向小桃微黑的脸,脸黑一般意味着耿直忠诚,同时也意味着好骗。晏诗垂下眼睑,计上心来。
“你居然还敢回来,是打算向我们下毒的吗?”
小桃瞪了她一眼,“哼。”
“看你年纪不大,父母都在罗家寨吧。”
“你想干什么。”
“你要是死了他们估计会很伤心吧?”
“……”
“你说,我把你的尸体挂在城门上会怎么样?”
“……”
“他们会不会来呢?”
“无耻……”
“我知道你不怕死,不过……白发人送黑发人啊,真是可怜……”
“你这个坏人,我要把你千刀万剐!!”
“我没说过我是个好人,不过总比你好一点。至少我不会为了自己,强迫另一个女人卖身。”晏诗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张长淑。她闻言身子抖了一抖。黯然低下头去。
小桃也抬眼看了看,这回沉默着,没有说话。
“如果你跟我们合作,也许你的父母会好过一点。”晏诗走到小桃面前,蹲下来,与她平视。
“你做梦……”
随即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打断她,“当然你也可以直接为你的罗家寨寻死,不过除了你的父母伤心痛哭,罗家寨又有谁还会记得你这个以身殉寨的忠贞烈女呢?”
“我不会相信你的……”
“是啊,像你这种没心没肺的人,又怎么会在乎父母亲人的感受呢?”晏诗眼神冰冷,语气嘲讽。
没等她反应。晏诗接着对柳叶刀道,“既然她想死,还留着做什么,反正我们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说话间忍不住流露些许得意的神情。
柳叶刀倏然深深看进晏诗的双眼,似乎要判断她的话是真是假。
小桃则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喃喃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晏诗瞟了一眼被绑在床腿,动弹不得的黑脸小桃,眼神轻蔑,似乎懒得回答。转而又继续对柳叶刀兴致勃勃的说道,“我已经写信给师尊,让他派些人马过来与我们汇合,今日下午就该到了。到时候,就该我们大显身手了。是吧阿煦?”
阿煦欣喜道,“真的?我要将这些贼寇一锅端了,一个都不放过!让他们把乡民都害惨了。”
小桃四肢被绑,却此时却忘记了,不停的挣扎着想要起身,冲到晏诗面前质问她,是不是说的都是真的。
“你……不可能……你骗我!”
“你怎么会知道罗家寨的位置?”
晏诗的兴奋之情冒然被她打断,表情十分不耐,本想出言呵斥,但看着她,刹那似乎又转变了态度,扭头朝柳叶刀继续说道,显得极为兴奋,然而又小心翼翼的降低了音量。
“你说等师傅的人马到了,将她的尸体挂在城门上,引罗家寨的人马前来,我们再在附近埋伏,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怎样?”
柳叶刀看着晏诗眉飞色舞,已早觉有异。幸而他早熟悉晏诗性格,时常不按常理出牌。便顺着她道,“行!引君入瓮!来一批杀一批,围点打援,诱饵也源源不断的只送上门来,这样就能将罗家寨分而治之。此计甚妙!”说话间,眼展眉舒,一扫之前的低沉,面容恍然如云开雾散,春暖花开,就连小桃霎时间也忘记了立场。更遑论芳心沉沦的张长淑呢,早就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欲去往何处了。
见柳叶刀如此识相聪慧,晏诗笑得愈发开怀了。
“就这样定了。等师傅人马一到,就将她的尸体挂上去。”
“现在,你还有什么遗言吗?”晏诗说着说着朝她微笑着看了过来。就像个高高在上的死神,正在轻率宣布他人的死亡。
“我……你这么坏……你不得好死……”
“我得不得好死就不用你操心了,既然是你想死,就当我做个好人送你一程。怕你寂寞,再顺便将你的父母亲朋一起送下去陪你。我是不是很好?”晏诗越发笑得灿烂,如五月的春花一般明媚鲜妍。可在小桃看来,却如同恶魔。
“你……你……你不知道罗家寨的位置对不对,所以你才要用我来当诱饵?”
“哈哈哈哈哈哈……”晏诗好像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位置我已经知道了,你以为你不说,别人也不会说么?如果你们罗家寨人人都像你一样,你又怎么会有今天?”
晏诗说罢又扫了张长淑一眼。“不过既然罗家寨防守如此严密,分寨又星罗棋布,互为支援。我既然有了你,为什么还要以身涉险呢?”
小桃似乎没听到后面那句话,又狠狠的剜了张长淑一眼,“哼,她才不是我们罗家寨的人。”
“噢?那吴掌柜是你们罗家寨的人吗?”
“我看你口中那个奉为圣堂的什么罗家寨,根本就是一个难民贼窝,一群人有手有脚不努力挣钱养活自己和家人,反倒自己遭了难,就去欺负手无寸铁的老实百姓,想让别人也遭难,你们遭难是天灾,给别人遭难却是人祸,你们这群心思龌龊扭曲变态的乌合之众,死光了才是应天理顺民意!”
“不过既然是人,就想活,就怕死!尤其是你们这些为了活下去而杀人的人,更怕死!既然一会你就要死了,我就再行行好,告诉你,吴记布行的吴掌柜,可是为我画了一张罗家寨的地图呢。他可不像你这么蠢。连死,还要害死自己的父母亲人!”
“不……不……不是的……不……你不要再说了!不要说了!!!”
晏诗欣赏着小桃崩溃的样子,心底悄悄放松了些。看来可能有机会。
“吵死了,哭什么哭。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选的。”柳叶刀往前走了一步,此时天光依然大亮,明亮的日光从窗外洒进来,将柳叶刀高大的身躯投影在埋头痛哭的小桃身上。
感觉如山的阴影笼罩下来,充满了沉沉的压迫感,小桃渐渐收了哭声。瑟缩的望着眼前高大的男人。
低沉的声音再起,“两条路,最后一次问你,跟我们合作,还是害死你和你的父母。你自己选!”
冷酷无情至极,这种话由向来对人事毫不关心,没有任何感情的柳叶刀来说,最合适不过了。
像个公正无私的君主,或者判官。阎王,嗯,对,就是阎王。估计自己死了,下到地狱被拉到堂前审问我的阎王就长这样,小桃无助的想到。
“我……我……”可小桃觉得两条路都不能选。
她从小在罗家寨长大,怎么能帮助敌人,让自己苟活。
可是若是不选,她死倒不怕,若真像那个女魔头说的,害了父母和罗家寨的叔叔伯伯,自己可就是罪人了。
小桃不自觉的咬着嘴唇,咬了会这边,想不明白,又换了另一边继续咬,万般为难之际,终于流露出了一丝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有的惶惑茫然,倒显出几分娇憨之态。
柳叶刀目光投向晏诗,问她下一步怎么走。晏诗悄悄眨了眨眼,沉声道,“给你一个时辰考虑。不久师傅的人马也该到了。要是还没想好,当场杀了你为此战壮行!”
“想必新鲜的尸体,能让你的父母亲朋更加焦心些。哼哼哼哼哼……”
晏诗得意的边笑边向外面走去。听得小桃睚眦欲裂,却毫无办法。
“淑夫人的屋子就暂且借我一用,请夫人暂居别室。届时定还夫人一个干干净净的屋子。”
一行人先后离开房间,之余小桃一人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