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吧，他果真对我师傅有那意思了！”
“这是迟早的事，不然我们也不会到这命薄里来。”
这让逢春一下子清醒了半分，幻境总有伤害，因为进入的人总是会在某时忘记在哪儿，完全身处其中，有的甚至忘了走出。
方山难得敲了一次门，听到里面幽幽的一声“请进”，方才推门进去。
鱼飞月侧卧在床上，见他进来似乎有些惊讶，半天想起来是谁。
“鱼小姐。”方山学着那些文臣拜了拜。
“你又是来捉妖的？”
“不是，猫妖已经捉住了。听闻小姐因此受伤，我就来看看。”
鱼飞月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呆子居然还会关心人呢，“先生多虑了，小女并无大碍。”
“小姐是因为猫妖受的伤吗？”
“那倒不是，不过我猜也是一个妖怪。”
原来方山追猫妖去了之后，鱼飞月被一群人簇拥着要回房去，不知怎么被谁咬了一口，直直倒下了，但那伤口被裙子遮住，人们都以为她是吓得晕倒了。
她噗呲笑了笑，“一个小小猫妖而已，我怎么会害怕到晕倒，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呢！”
巧笑倩兮，美人盈盈，方山承认他彻底心动了。
他突然有些莫名其妙地紧张，声音颤抖着说，“小姐……原来不……不害怕……怕猫妖啊……”
鱼飞月见惯了男人的样子，但大多是王孙贵胄，高高在上，第一次和见到她结巴的男人说话，觉得可是太有意思了，“先生怎么有些紧张啊……怎么……怪小女太美了？”
“姑娘……娘……确实……很美……”他还紧张地打了一个嗝。
“是吗，”鱼飞月冲他招了招手，他跟丢了魂一样走到床边，再招招手，他听话的把耳朵送过去，“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妖都很美的。”
方山吓了一跳赶紧退后两步防备起来，见鱼飞月悠然躺着，又再仔细端详了一番，“不对呀，小姐你确实不是妖怪，难道是我修为不够？”
“我确实是个人，哈哈哈。”鱼飞月见他终于不结巴了，满意地笑了，“我不怕妖怪，因为我双亲就是捉妖师，从前我和他们走过许多地方，见过很多妖怪。”
“那姑娘为何现在做了舞姬，”怕鱼飞月误会，他还补充道，“不是舞姬不好，姑娘天生丽质，舞姿动人，很适合做舞姬。但是捉妖师也挺好的。”
鱼飞月眼眸暗沉，“命运哪能由人？”
捉妖师其实是一个很危险的职业，挣不了多少钱，鱼飞月小时候过着和现在截然不同的生活，以天为盖地为庐，但是很快乐。
“那时候双亲带着我驰骋在草原、雪山、大海，哪里都去过，什么都见过，都不怕。”远离这些回忆的鱼飞月是妩媚的，动人的，但靠近这些的她是活泼的，温柔的，眼中有闪闪的光，看得方山陷进了星空，深深着迷。
“但是他们也死于理想，被一只很厉害的大妖吃掉了，尸骨无存。”提及此事她也并无多少伤心，“人各有命，他们现在一定又投身于理想，过得很开心吧。”
“是的，一直潜心做自己喜欢的事真的很开心。”方山对此深有体会，“那你呢，你也喜欢跳舞吗？”
“怎么不喜欢呢，不然也不会学成这样。”
“你也喜欢捉妖。”
“当然。”
“那你和我一同去捉妖吧，我在常州有一个院子，我准备建成一个学堂，就教捉妖的本事。”
鱼飞月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这提议着实有些突然。
“鱼小姐，你别误会，我这件提议绝无私心，我自认前二十多年只干了捉妖这一件事，在捉妖一事上也算是个专家了，可以保你安全。”
鱼飞月还没有缓过神来，她好像记得自己刚开始跳舞的时候想过等有一天不挣够了钱，就去走遍天下游猎的。可是她好像已经忘了这份念想，或者一直没有找到同行的人，又或者放不下现在的头衔。
“是我冒犯了，鱼小姐或许已经不想做捉妖师了，想做一辈子舞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后面的话鱼飞月听不进去了，她的脑子回荡着，想做一辈子舞姬……要做一辈子舞姬吗……
方山不知道，但鱼飞月清楚地的很，没有人可以做一辈子舞姬，美人迟暮，人们总要评头论足，一番比较。鱼飞月二十来岁，已经有不少竞争者口舌她年纪大了，舞步迟缓不如当年，这些都是口空无凭，却也有不少够不上她的看客去了别处，再宣扬她自以为是的谎话。近两年午夜梦回，她总一身冷汗，怕自己最后逼不得已嫁给权贵为妾，花期短暂，人老珠黄，老来凄惨，受尽折辱……
方山推开了门，自顾自地走了，他已经拜别了鱼飞月，既然她无心，他也不便强求，心动不是枷锁，也不必一定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