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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6章:王安石的五宗罪

    八月一日,午后。

    汴京城中,天气燥热,天空中万里无云。

    汴京百姓们也大多选择早上或傍晚出门,只有那些被迫于需要维持生计的苦工们还在烈日下劳作。

    皇宫后殿之中,冰块铺了一层又一层,各种冷饮水果,一应俱全。

    赵顼侧耳趴在向蕊儿的肚子前,认真地听着。

    片刻后。

    赵顼突然抬头,朝着向蕊儿说道:“蕊儿蕊儿,咱闺女刚才好像踢我了!”

    向蕊儿笑着说道:“还不到五个月呢,怎么可能踢你,再说,谁说是个女儿,我觉得是一个皇子呢!”

    “公主也挺好,朕喜欢女孩!”

    “不,我一定要先生个皇子!”向蕊儿非常认真地说道,然后拿着一块红梅干塞进嘴里。

    她听一个宫女说吃酸生男孩,故而天天吃酸的,有时还喝白醋,赵顼都劝不住。

    但见向蕊儿吃完酸的食物后心情非常好,饭量也有所增加,便随她去了。

    在赵顼心里,不是很在乎男女,因为他还年轻着呢!

    但向蕊儿很在乎,太皇太后和太后也很在乎,这对于大宋江山实在太重要了!

    ……

    而此刻。

    中书省、枢密院、三司都迎来了今年最忙碌的一个月份。

    赵顼登基后提出的新法《兵政三百条》,从二月一日到今天,刚好是半年。

    半年之内,减官六成,减兵五成。

    此规划已然完成。

    各个州府也将这半年来的完成情况梳理完毕陆续交了上来。

    这半年。

    《兵政三百条》的执行也并不是顺风顺水,除了宣德楼静坐的那群荫封贵族,在汴京之外也发生了很多故事。

    比如,有裁掉的士兵做了土匪,有罢免的官员利用曾经的身份做黑心商人入了监牢,也有不知情的山民随着一些土匪喊着要造反……

    故事很多,但好在都不是很严重,都在赵顼和富弼、韩琦等人的预料之中,也很快便解决了。

    一国之策,总会伤害到一部分人的利益,但对大宋整体有益即可。

    此时,到了大家汇总清算的时刻。

    大家都想要看一看这次变法,到底能为大宋朝廷带来多少好处,能为国库存下多少钱粮,以及还存在什么样的问题需要改进……

    中书、枢密院和三司都需要呈递给赵顼一个答卷,一份让赵顼安心,让天下人都为之骄傲与兴奋的答卷。

    让民心更稳,让朝堂百官的变法之心如磐石般更加坚固。

    群臣忙碌,赵顼则是清闲了下来。

    但是,赵顼刚清闲不到两天,寿州便出事了。

    午后,赵顼刚睡过午觉。

    富弼与韩琦二人满头是汗地跑到了垂拱殿。

    “官家,权知寿州军州事胡广义协同寿州下辖的下蔡县、安丰县、霍丘县三县县令联名弹劾寿州知州王安石,共列出了他的五大罪状,请官家过目!”

    富弼呈上弹劾奏疏。

    权知寿州军州事,即寿州通判,相当于寿州二把手。

    寿州治下共有四县,这意味着除了位于寿州州府所在地的寿春县外,其余三县县令都弹劾了王安石。

    赵顼打开奏疏,认真看了起来。

    “自王安石知寿州事以来,屡破律法祖规,以变法之名行狂悖不羁之事,臣等无法与其共事,其大罪共有五条……”

    第一罪:傲慢专权,无法无天。

    自从王安石得到官家亲口许诺的“寿州自治,中书及三司条例司无权干预,直接向官家汇报”后,便以此为名,行莫名之事,下达变法之策不与任何人商量,也不考虑民心民意。与其意见相背的官员,张口就骂,俨然是一个割据一方的土皇帝……

    第二罪:任人唯亲。

    只重用完全听其指令的官员。如下蔡县县令吴远,只因没有完全贯彻他的新法措施并提出质疑,王安石便强制让其称病在家,然后重用下面的一位县丞行县令之事……

    第三罪:夙夜不休,折腾官员。

    不分日夜,召集下属开会,迟到或缺席都会遭到打骂,整日让官员们立军令状,布置的任务极多极难,官员们根本无法完成,各个对其怨声载道……

    第四罪:乱军政、毁民政,名为变法,实为乱政。

    其表面是为国为民,其实只为自己的名利,一日施行十几道新法,将寿州的赋税、徭役、钱谷、狱讼之事全都搞乱了……

    第五罪:藐视祖宗之法。

    王安石曾在知州大堂公开提出“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的荒谬言论,气得寿州的几位大儒怒斥其为小人,更有一位年过七旬的大儒,因此话而口吐鲜血,性命垂危,至今瘫痪在床……

    ……

    赵顼看完这五条罪状后,并没有太大反应。

    这份奏疏和王安石那份抨击大宋君臣的《本朝百年无事札子》,简直就是小兵见阎王,无法相提并论。

    并且,这几条罪名都在赵顼意料之中,都像是王安石能干出的事情。

    赵顼唯一担心的是,寿州的二把手和三大知县都反对王安石,寿州会不会发生暴乱。

    赵顼看向富弼和韩琦,问道:“二位怎么看?”

    富弼拱手道:“依照王介甫的做事风格,前四条罪名一点都不稀奇,臣担心的是第五条,他竟然说出这种话,不严惩不足以平天下读书人之愤!”

    “是啊,官家,这……这等冒犯圣人之语,实在过于嚣张跋扈,他王安石还真将自己当作圣人了!”韩琦也颇为不满地说道。

    论语有云: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

    这是千年来传下的古训,其威严甚至超过了皇权,是每个人的做事准则。

    但王安石却说,天象变化不必畏惧,祖宗规则也不必完全效仿,天下人的言论更不必放在心里。

    在大宋,人们都信奉君权神授。

    民间出现干旱或洪水,君王都要去祭天,严重情况下甚至还要写罪己诏,因为这是上天示警。

    至于祖宗之法和天下人之言,更是君王与官员都非常看重而不敢忤逆的。

    赵顼作为皇帝,且拥有当代的科学知识,都不敢说出这种话,没想到王安石却说出来了。

    赵顼想了想,道:“朕不能只听信一家之言,你们回去再调查调查、商量商量,另外每月十日前,王介甫都会呈奏疏、汇报寿州情况,朕看他如何解释。”

    当即,富弼与韩琦拱手答是,然后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