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午时。
汴京城东,一家装修奢华精致的茶馆雅室中。
苏晴上身着紫色紧身袍袖上衣,下罩碎花裙,高高的发髻间还插着一支镶嵌着珊瑚的凤钗。
整体穿着,将身形衬得高挑而丰润。
为见赵顼,她还特意用一个时辰化了个妆。
整个人气质出尘,勾人心魄。
不同于向蕊儿的雍容贵气,林映衣的清秀灵动,苏晴因经商而四处走动,浑身都带有几分女人的媚气,而媚气里又藏着一丝高傲与泼辣。
在她十六岁时,前往苏家提亲的名门大族就没有中断过,仰慕她的青年才俊也不胜枚举。
但她始终没有看得上的。
就在前日,苏文山拜访三司使韩绛,特意询问了一下许照(赵顼)是否婚配。
韩绛一想,自己绝不能破坏官家的姻缘,当即拍着胸膛说道:“许公子一心为官家办事,尚未婚配!”
听到这话,苏文山不由得大喜,回家后便告知了苏晴。
苏晴嘴上说不在乎,其实还是有些心动的。
她的脑海里不止一次浮现过赵顼那俊俏且冷傲的脸庞,每次心中都有一种小鹿乱撞的感觉。
片刻。
身穿一袭白衣的赵顼快步走了进来,徐虎则是在门口站岗。
苏晴站起身来,朝着赵顼微微躬身行礼,道:“许公子,快请坐!”
声音温柔且好听。
待赵顼坐下,苏晴便坐在对面开始泡茶。
动作优雅,但很缓慢,很缓慢很缓慢。
赵顼忍不住开口道:“苏姑娘,平日里见你风风火火的,像个男孩子,怎么今日变得如此娴静?”
此话一出,一下子把苏晴的火气勾起来了,瞬间恢复了原来的脾性。
“本姑娘一直都很娴静好不好?”苏晴瞪眼说道,然后不由得加快速度,迅速泡好了茶水。
“砰!”
茶杯放在赵顼的面前。
“喝茶!”苏晴面无表情地说道。
刚才那句“像个男孩子”彻底把她激怒了!
赵顼吓了一跳,根本不知苏晴为何生气,连忙端起茶杯,小喝了一口,喝完后,忙问道:“你真知晓汴河沉船案的线索?”
苏晴见赵顼面色焦急,放缓了语气,认真说道:“嗯,虽然我没证据,但这个人绝对和此案有关。”
“谁?”
“开封府左推官,周正。”苏晴小声说道。
赵顼眉头不由得皱成了一个“川”字。
开封府左推官乃从六品,日常工作为在开封府左厅审判各种案件,乃是开封府尹的左膀右臂。
此职位权力极大,且上限很高。
一般在左推官位置上待上两年,只要不犯错,便能够升到从五品,从四品,甚至一跃成为从三品的开封府尹。
仕途一片光明。
赵顼虽未见过周正,但对此人的名声却有一些印象。
韩琦曾评价此人:人如其名,为人周正。处事严谨,规矩高效,堪比包龙图、唐子方,未来可入御史台,亦可掌开封府。
御史中丞王陶还曾讨要过此人,但开封府并不舍得给。
“缘由呢?”赵顼追问道。
“前些日子,我在寻找适合经营一品楼的酒楼时,还让一个房牙(房产经纪人)为我推荐了几处私宅。当时路过一处宅院,我甚是喜欢,便想买下,那房牙告诉我,此宅院不卖,且主人很神秘。”
苏晴喝下一口茶水,并撩了撩额头处的碎发,见赵顼看都不看,只能继续讲。
“那个宅院真的很漂亮,我便命人私下去打听宅院的主人,然后意外发现宅院里竟然住着十几个姑娘,这些姑娘从不出门,门外还有人看守。隔三差五便有一个身穿黑衣,头戴斗篷的男子在晚上入内。”
“我觉得有猫腻,便亲自去查探一番。那晚刚好看到两个男人从门里面走出来,在他们上马车时,我看清楚了他们的脸。当时我觉得汴京水深,可能有些人不能招惹,便放弃了那处宅院。但一看到扬州商人洪有福的追捕画像,我瞬间确定他就是那两个男人中的其中一个。”
“然后,我凭借记忆将另外一个中年男人也画了出来,开始找人比对。有人称此人有些像开封府左推官周正,我便去看了看,发现还真是此人!”
“那个宅院在哪个位置?”
苏晴思索了一下,说道:“牛行街西边胡同第三座。”
赵顼记下了这个地址,疑惑地问道:“有了线索,你为何要告诉我,而非开封府?”
“我并没有证据呀,并且告诉开封府不就是告诉周正了嘛,万一他杀人灭口怎么办?”苏晴白了赵顼一眼。
“有道理。”赵顼点了点头。
苏晴阴沉着脸,心中喃喃道:你真是个大傻子!本姑娘专门告诉你,你不就能在官家面前立功了吗?我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
旋即。
赵顼将眼前的茶水一饮而尽,道:“苏姑娘,你今天真是帮大忙了,许某日后定当重谢,我先走了!”
说罢,赵顼步履匆匆,快步离开了茶馆。
苏晴撅着嘴,长叹一口气,望着赵顼的空位置,骂道:“许照,你就是个呆子,坐在这里后,都没认真看本姑娘一眼,我咒你这辈子都找不到媳妇儿!”
这时,苏晴的贴身丫鬟翠儿走了过来。
“小姐,下午还去湖畔坐船吗?”
“去!现在就去!”苏晴气呼呼地站起身来。
鼻子下面,一片此起彼伏。
她原本的计划是,在与许照喝完茶后,便去泛舟湖上,再增进一下了解。
哪曾想,赵顼听完线索后直接就跑了。
赵顼离开茶馆后,便立即回到了垂拱殿,并将韩琦、刑部侍郎吕公弼、开封府尹杨佐召进了宫。
“什么?左推官周正与汴河沉船案有关,这……这……怎么可能?上午我还命他去调查汴京城中谁与那扬州商人有来往呢?”
杨佐一脸的不可思议。
“周正向来勤俭,在他的家乡齐州都素有清名,且未来仕途光明坦荡,怎么会参与贩卖私盐,还贩卖人口呢?”吕公弼也是一脸不解。
韩琦长叹一声,道:“是清是浊,一查便知,先去查封那处宅院吧!”
赵顼点了点头。
他也希望周正是清白的,若一个士大夫犯下此等重罪,那影响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