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翊翎做老师时的化名是苏茗。如今繁星点点,他找了一家小旅馆开了一间最便宜的标准间睡下。次日清晨,他前往站台坐公交去孙燕居住的小区。
公交车上人满为患,苏茗靠在前排一个座位旁边仔细听着广播,生怕过站。
这时,一位头发花白看似已过耄耋之年的老人颤颤巍巍地上了车。
司机喊道:“年轻人给老人让个座!”
老人通情达理地道:“不用不用,你们坐吧,太挤了别动地儿了。”
一个年轻姑娘站了起来,旁边的人尽量往后退腾出一点地方。姑娘不由分说地把老人扶到自己座位上。
“真是谢谢你们了,都是尊老敬老的好孩子。”老人不好意思地坐下了,把拐杖放在夹缝里。
苏茗情不自禁地道:“也不知道谁把公交车上的老年座给占了,现在还不动如山呢。”
一个戴着口罩的妇女咳嗽着说:“我也快五十了,我肺不好,站着太累。”
“四十多岁就算老人了,您真是未老先衰啊。”苏茗阴阳怪气地道。
“不就一个座位吗,谁欠谁的啊,自己岁数大就别出来坐公交,别人家的孩子还要给你让位置。”妇女刻薄地道。
老人沧桑的声音道:“都怪我,今天起晚了赶上高峰期,给年轻人添麻烦了。”
“不不不,给您让座是应该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年轻姑娘温柔地道。
“那你的意思是我没美德了?!”妇女撒泼道。
“阿姨,我没说您。”年轻姑娘礼貌地道。
“还叫我阿姨?我有那么老吗?我天天去美容院保养,别人都说我像二十岁的,我看你皮肤粗糙还不如我。”妇女尖刻地道。
苏茗不由得翻了个白眼,道:“你刚才不是说你快五十了吗?不是卖惨说自己身体不好吗?现在怎么又说自己永葆青春了?”
“反正谁也别想叫我阿姨。”妇女双手抱胸一脸高傲。
“为老不尊的败类。”苏茗忍不住骂道。
“你说谁呢?你有没有教养啊!”妇女提高声调想和苏茗对骂。
一个乘客按捺不住发声了:“没教养的是你吧,怎么有你这么奇葩的人,真是开了眼了!”
妇女还想反驳,这时司机心烦意乱地喊道:“你再说话下一站就给我下车!”
妇女哑口无言。
公交车走走停停终于到了社区站。
苏茗急不可耐地下了车,却看到妇女和自己同向而行。
“你也是这个小区的?”苏茗一脸厌恶地问。
妇女把口罩摘了下来。“你还有完没完?我回家还要经过你同意?”
“真是运气不好。”苏茗快步走进小区。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吃盐吃多了。”妇女朝苏茗的背影吐了一口。
苏茗根据自己在幻世镜中看到的路线来到了孙燕门前。
咚咚咚……
熟悉的声音传来:“谁呀?”
“孙女士,我是你两个女儿的高中老师苏茗。”
孙燕立刻打开了门。“老师,快请进吧。”
苏茗进门换了拖鞋坐到沙发上,孙燕殷勤地端来了水果沙拉和茶。
“孙女士,我今天说的话可能很匪夷所思,但句句属实,您先做好心里准备。”苏茗打预防针道。
孙燕吓得双手颤抖。“是不是小慧以前在高中犯了什么事?现在同学想追究了?”
“不是,您想多了。是小玲。其实小玲她没有死。”苏茗庄严地道。
“您怎么知道小玲的事?”孙燕一脸急切。
“其实,我早就喜欢小玲了。我知道师生恋说出去不好听,我是打算她大学毕业我再去村里提亲的。那天我去村里想借着帮她报志愿见见她,结果那天村里一团乱麻人声鼎沸。我后来找到了小玲下葬的地方把棺材挖了出来,才发现她还有呼吸。我就把她送到医院抢救,之后好不容易治好她,她想改头换面远离过去,就整容了,现在叫钱雪。”苏茗侃侃而谈。
孙燕一脸迷惑。“她当时确实是气绝了,根本不可能起死回生。我何尝不想小玲复活呢,但是不可能的。老师您为什么要来这一趟编这一套说辞呢?”
“您生小玲的时候被伯父打了早产,后来也一直不喜欢小玲。小玲没有小慧那么聪明机灵惹人喜欢,您还不让她上初中导致她都去跳河了。我还知道伯父死的那天晚上您把小玲打晕拔了伯父的呼吸机……”苏茗咄咄逼人道。
“不要说了!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想干什么!”孙燕恼羞成怒。
“伯母别气,我只是把小玲告诉我的再和您说一遍而已。现在您可以相信我了吗?”苏茗挑眉勾起一丝微笑。
“除非你让我见到小玲,我和她说说话。”孙燕怒气未消坐在凳子上喘着粗气。
“伯母,我和小玲结婚两年了。她现在生了孩子住在医院里。我当老师得罪了几个混混学生,他们的黑社会父母绑架了小玲把她打到早产。我不想追究这件事,也不想再做老师了。医院一再追问我只能说是我的母亲下的毒手。反正您也打过小玲不止一次,您能不能配合我唬住医院?”苏茗语气软了下来请求道。
孙燕半信半疑,她望向墙上小玲的遗照,含着泪答应了。
孙燕跟随苏茗前往医院。
这时,住在孙燕隔壁楼一层的中年妇女正在窗边浇花,正巧看到两人路过。
“他们认识?难道这个男人是清华毕业生吴小慧的对象?看来学历再高挣钱再多又能怎么样,找了这么一个挤公交的穷光蛋,来见对象父母也不知道带点礼物。”妇女正是占用老年座的泼妇,自顾自地嚼舌根道。
重症监护室外。
隔着玻璃孙燕端详着戴着氧气罩的钱雪,感觉十分陌生。“她真的是小玲吗?我看五官脸型一点都不像。”
“她就是要整得面目全非,连身材都动过刀。”苏茗真切地道。
“她现在能不能和我做亲子鉴定?”孙燕问。
苏茗连忙劝道:“为什么一定要用科学手段证明她是小玲呢?我知道你那么多秘事还不够吗?”
“那等她转到普通病房,我检查一下她身上有没有当时挨打留下的伤疤。”孙燕目不转睛地望着钱雪。
这时黎护士正好来看病妇的情况。“还检查她伤疤?你这个当婆婆的真狠呐,下那么重的手,差点一尸两命!我要是她我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报警!”
“护士小姐您别生气,我妈她下手没轻没重的,还以为没留下伤痕呢。”苏茗陪笑道。
“那您爱人的身体真是铁打的呀。这种如狼似虎的婆婆真是人生噩梦,你可真该和你妈过一辈子,别娶妻生子了。”护士奚落道。
“唉,是我没调和好她们的关系,我不配为人夫!”苏茗说着狠狠抽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半张脸立刻浮现出红肿的巴掌印。
“你现在知道对不起你爱人了,早干什么去了。”护士身着无菌服进了ICU。
第二天傍晚,钱雪终于观察结束没有出现异样,转入普通病房。
苏茗守候在钱雪身旁紧紧握着她冰冷的双手哭得泪流满面。
钱雪睁开了双眼。“你别哭,我没事了。”
这时,钱雪猛然发现站在苏茗身后的孙燕。“你怎么把她找来了?我不想看见她!你让她走,走!”
这时孙燕回忆起女儿发疯时的画面,她确信这就是自己的小玲。“玲儿啊,你怎么声音都变了?我是你妈妈,你不能赶我走……”
“你也配我叫你一声妈?回去享受小慧给你的荣华富贵吧!我真的恨你,我一秒都不想看到你,你不要在这里虚情假意,我一看就恶心!”钱雪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忽然,钱雪意识到自己虽然现在与凡人无异,但是外貌还是本来模样,不再是小玲的样子。她翻过身不再言语。
“你也知道她这些年多自责多伤心,你想想你那个祖母,还不如她呢!”苏茗禁不住替孙燕说情。
“祖母?她奶奶早就过世了呀。”孙燕疑惑道。
“我说错了,不是祖母,是……”苏茗磕绊道。
“是后来帮我去除伤疤的医生的母亲。那医生后来遭遇医闹伤了手,一时想不通自杀了,我就把他的母亲当成自己亲奶奶来看待。虽然她不欢迎我不喜欢我,但是我知道她是怕拖累我才恶语相向。在我眼里不论是谁也比你强!你对我做的一切,对爸爸做的一切,你我心知肚明,如果你不想我捅出去的话,就快点走。”钱雪犀利地瞪着孙燕道。
黎护士正巧来查房。“你这当婆婆的还真有脸见你儿媳妇啊。你懂得如何照顾她吗?”
“我一定能照顾好她,我想补偿她。”孙燕泪光涟涟。
这时钱雪的腹部传来剧烈的疼痛,她顿时脸色煞白嘴唇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