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季怀忧面前的两人皆是吊梢眉,丹凤眼,瞳孔中隐隐有赤色光圈一盈一缩,正是凝煞有成、灵光内隐的标志。
二人本是孪生兄弟,在太明玉完天中出生,虽无内门弟子之名,却有内门弟子之实,同年同月同日感应入道,拜在同一位还丹真人门下,又于同年同月同日凝成阴神,练有合击秘法,在太明玉完天的真传圈子里也算小有名气,人称“林氏双琼”的便是。
林羽琼姑且可以算是兄长,较林海琼早出生不过一刻钟,在外人面前每每支起长兄的架势来,上下看了一眼季怀忧,开口道:“下月初一,你且在此地等候,真传符佩借我等兄弟一用。”
这是要上供?季怀忧眉头微皱,眼角余光掠向一旁的老道人,见他毫无反应,明白此事只能靠自己了。
按理来说,看守玄池之人必定修为高,懂禁法,而这老道气息若有若无,季怀忧若是不用眼去看,根本察觉不到他的存在,想来至少是位还丹真人。
若是他肯开口,自能解决纷争,让林氏双琼退去。
季怀忧皱着眉头,似乎有些疑惑,“在下听不太懂师兄的意思。”
林羽琼本来已是望向广乐玄池洞窟的目光重又回到季怀忧面上,仔细端详起来。
季怀忧经过三日间的苦修,一身真气充盈,道气氤氲,只是限于幻形煞收集困难,凝煞的功夫还未圆满,论修为境界是比不得林氏双琼的。
然而他目光沉凝,谋而后动,身上有着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的沉静气质,心性修为上着实令人敬佩。
林羽琼嘴角上扬,露出了个礼节性的微笑,“是为兄失礼了,还未做过自我介绍呢。我知道师弟的名字,师弟却不知道为兄的名字,这样可不好。”
顿了顿,林羽琼继续说道:“为兄姓林,南安林,名羽琼,这位是舍弟海琼。我兄弟二人侥幸拜在鹤云真人门下。却不知师弟师从哪位真人啊?”
笑话,连季怀忧晋升真传的消息都知晓了,哪里还会不知季怀忧没有师承,自辟法脉?正是因为季怀忧自辟法脉,没有还丹真人罩着,林氏双琼才会找上来吧!
消息还真是灵通呢。
季怀忧面色不变,“原来是林师兄,不知林师兄要借符佩何用?”
这是明知故问了。既然林羽琼明知故问,季怀忧也不介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林羽琼不禁皱眉,瞳孔中的赤色光圈猛地一涨,像是戴上了红色的美瞳,又或是开了写轮眼。
他的目的不问可知,无非是欺负季怀忧没有背景,想要抢夺季怀忧在广乐玄池修行的份额。
要知道,修行之要,法财侣地,四者皆全,而后道业可成。
真传弟子自是不缺修行之法、练气之财、同修之侣,修真宝地却还是缺的。
须知,太明玉完天中地脉灵泉也是有数的,僧多粥少,就算是真传弟子,想要进灵池修行,也要按照宗门安排的规章来,每人每月不可超过三天。
三天时间,对练气修士来说自然是完全足够,对阴神修士来说,就有些不太充裕了。
阴神修士一次闭关,就已是十天半月,一次周天吐纳,也要数个时辰。三天的时间,连突破关隘都不够,最多能用来巩固修为境界。
是以真传弟子中,多有人以物易物,用丹药法器交换修炼份额,凑齐一月或是数十天,再前往灵池,借助灵池,一举突破修真关卡。
自然也有人剑走偏锋,仗着家世背景欺凌新晋真传,不劳而获。
当然,这种行径也需看人下菜,若是对方师尊不过是新晋还丹,对方也懦弱隐忍,并非出身修真世家,自然是所有份额全数夺走;若是对方师尊法力高深,蝉限已过,炼虚在望,那就赔礼道歉。
像林氏双琼,出身南安林氏,师尊鹤云真人更是还丹三重的上真,在还丹真人中也是首屈一指,也就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了。
天枢院中掌管真传名录的执事也被林氏双琼买通,他们兄弟二人这才能够第一时间找到季怀忧。
话虽如此,他们还是分头行动,在广乐玄池和洞幽玄池两处守候了数日,这才等到季怀忧。
林海琼早已等得不耐烦了,直接训斥道:“借用你的符佩是看得起你!少管闲事!”
季怀忧微微摇头,“这可不是闲事。若是二位拿着我的符佩做些有辱宗门的事,在下岂不是有口难辩?”
林海琼目光一厉,正欲发作,却被林羽琼拦了下来。
相较于经不起半点讽刺的弟弟,林羽琼的城府要深得多,他只是笑着答道:“师弟既然想知道,为兄自然不吝赐教。说起来,为兄修行《三天内景玉书》已经到了‘初阳赤辉化生内景’的境界,只差一步,便可突破日游,炼化天罡。”
见季怀忧不为所动,林羽琼也不恼,继续解释道:“只可惜,为兄修为不足,还需要一个修行宝地才能顺利突破‘真阳初升玉虚内景’,因此为兄想向师弟借用一月的玄池修行份额。还请师弟给为兄一个薄面,日后定有所报。”
天心派中,除却元始旧经外,尚有诸多新法,合称“六书四法”,皆可凝结还丹,度过丹劫,《三天内景玉书》就是其中之一。
与其他功法相比,《三天内景玉书》注重内景修持,从“初阳赤辉化生内景”修至“九阳离明真炁郁仪内景”,便能顺利结丹,从“素华始玄初元内景”修至“定光清泠玉光结璘内景”便能阴阳合一,炼就阳神真形,从此达理明真,仙寿永昌。
只是,这与季怀忧何干?
听完林羽琼的话语,季怀忧只是“哦”了一声,完全不为所动的样子。
见此,林羽琼终于收敛笑意。好言好语你不听,你这是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啊!
使了个眼色,林海琼便狞笑着抽出一张契书,甩了过去。
季怀忧接过契书一看,不出所料,又是赌斗,微哂道:“我拒绝。”
任你契书写得天花乱坠,赢了有千般好处,我只不与你斗便是。
林羽琼抬手收回季怀忧扔来的契书,目光微眯,冷声道:“师弟确定要如此作为吗?”
一开始,林羽琼固然是打算直接抢夺玄池份额,见季怀忧不肯后,契书赌斗也是给他一个台阶,无论输赢,季怀忧总能用玄池份额换些好处,只是好处有多有少罢了。
然而季怀忧却直接拒绝赌斗,这就是彻彻底底不给林羽琼面子了。
看了眼一旁趴着的老道,林羽琼扯了扯蠢弟弟的衣袖,道了声“来日方长”,转身离去。
季怀忧默然无语,取出浮云飞舟,正准备回翠云岛,却听耳边传来一声提醒。
“驻守小心。”
季怀忧环顾四周不见人影,猜到是看守玄池的老道开口,施礼一谢,这才踏上飞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