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怀忧打量了黄元子几眼,见他瞳中神光外射,确定他已经满足了凝结阴神的标准,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未冲击上境。
“师兄之称,愧不敢当。黄元子师兄虽未突破阴神,但修为倒是越发精湛了。”
黄元子避开纪南霜的位置,在季怀忧斜对面坐下。
略作思考,黄元子换了个称呼说道:“阁下终于凝结阴神了,这下贫道也可以完成任务了。”
“任务?”季怀忧一愣。
“有人托我把这件东西交给阁下,说阁下一定会认得的。”
黄元子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季怀忧。
季怀忧也没掩饰,直接当着黄元子的面打开,从中取出了一本巴掌大小的小册子。
说是小册子,实则只有几页,上面以潦草的字迹写满了玄之又玄的经文,看风格,大体可以判定是道门经文。
“疑何疑?谁非可疑?又谁可疑乎?善疑者,不疑人之所疑,而疑人之所不疑。善疑天下者,其所疑、决之以不疑;疑疑之语,无不足以生其至疑。新可疑,旧亦可疑;险可疑,平更可疑。”
只读了个开头,季怀忧就明白,这篇经文与他领悟的“不见疑”同出一宗,只是粗略浏览了一遍,季怀忧就感觉脑中再度浮现出一些凌乱的文句,与小册子上的经文或是重复,或是不同。
黄元子当面,他来不及细细体味,沉默了下,道:“如果他说的是这上面的经文,那么我确实认得。”
“既然已经送到手,那么贫道就先告辞了。”黄元子起身欲走。
“且慢。”季怀忧凝视着黄元子的双眼,“那人是谁?”
黄元子摊开双手,无奈道:“贫道也不知晓,这个盒子是上面的人托我转交的,我贫道只知道要交给阁下,既不知道是谁下的命令,也不知道是何用意。毕竟,贫道也只是个小修士。”
季怀忧死死盯着他的脸,确认他说的是事实。
对魔门来说,服气炼形的修士确实不算什么,连魔门最核心的“投胎转舍法”都没修行过,也就是魔门的一个执行任务的工具人罢了,自然不会对黄元子解说得太细。
想明白了这一点,季怀忧起身行礼:“失礼了,师兄慢走。”
待黄元子走后,季怀忧收起记载经文的小册子,也离开了茶室。
这次离开茶室,就不必再回善德观了。
在升玄殿中打坐了三个时辰,季怀忧忽有所觉,睁眼看时,身前正站着两名修士,皆身穿法衣,腰悬令牌,看服色令牌,分别来自玄虚感应院与九天普度院。
来自玄虚感应院的修士目如朗星,眉似远山,颇为俊逸,只是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季怀忧。
来自九天普度院的修士相貌要略微逊色一些,但身量颇高,面上略带笑意,看上去容易亲近得多。
“你是季怀忧?”俊逸修士仿佛在审问一般,冷冷开口道。
“在下季怀忧,敢问阁下是何人?”季怀忧没有在意他的态度,起身拱手道。
俊逸修士皱皱眉,似乎不太想回答,但碍于礼节,勉强拱拱手,道:“莫声鸿,这位是褚玉涵。”
莫声鸿?季怀忧飞快地瞥了他一眼,感觉他与莫飞羽的容貌确有相似之处,不愧是兄弟。
只是,为何是他来接引?虽说按照门规,接引弟子应当由玄虚感应院与九天普度院共同派出,而莫声鸿确实入职玄虚感应院,但这也未免太巧了吧?
脑中思索着,季怀忧面上不动声色,平静与二人见礼。
名为褚玉涵的高个修士含笑点头行礼,出示了手中的接引令牌,“你既已突破阴神,通过考校,便是内门弟子了,跟我们走吧。”
说罢,褚玉涵和莫声鸿在前引路,季怀忧紧跟在后,三人从升玄殿中出发,到了一处空旷的所在。
褚玉涵左手掐诀,右手一指,立时便有水汽从空气中聚拢过来,须臾之间,便形成了一团不断扩大的白色云团。
这云团如雾如烟,飘飘渺渺,虚不受力,虽然扩张到三丈见方,却无论如何是承载不了三个修士的,就算三人皆身轻如燕也不行。
褚玉涵又从袖中取出一枚灵符掷下,只见灵符掉入云雾中,随即一道灵光闪过,飘渺无定的云雾这才稳定下形态,固定在了两丈见方,云团边缘的云气不再逸散,反而不断回旋,更阻止了内层的云气外散。
见季怀忧露出诧异的神色,褚玉涵解释道:“这是腾云蹑气法,如果只是我一人,还可乘虚浮空,若是三人,就不大行了,所以要以一枚摄元理气符,固定云雾,这才能承载你我三人浮空。”
说罢,褚玉涵当先跳上云朵,莫声鸿也紧随其后,季怀忧连忙跟上,落脚时像落在了绒地毯上,颇为柔弱,陷进脚面时,才像是踩到了坚实的地面。
三人皆落在云上,褚玉涵又掐动法决,云朵飘然上升,初时还不甚快,而后渐渐加速,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季怀忧就飞升到了宫殿楼阁上方,俯视着澄心道院。
在地面时还不觉得澄心道院如何广大,毕竟季怀忧平时只在集虚殿和修行静室打转,很少去到其他地方,而在天上,俯视下方,则能见到集虚殿在内的宫观群,遍及山巅山腰,好似繁华都市。
广场中的数座高台上,大概是外门弟子在进行比试,只是看上去已经像是蚂蚁一样大小了。
褚玉涵一直掐诀控制着云气升腾的方向,只是稍微向前,离开了澄心道院,便一直笔直向上飞,再未变易过方向。
不知上升了几千米,空气越发稀薄,若非季怀忧早已道体大成,怕是已经无法呼吸,胸闷不已。
又是褚玉涵,见莫声鸿不说话,他便开口为季怀忧介绍了一下内门。
天心派外门有三大道院,无数宫观,弟子门人难以计数,几乎占据一州之地,只是僻处山间,不与凡俗多来往。
而内门则在三大道院的上空,名为三十二天。
“好像抬头时从未见过。”
褚玉涵哈哈大笑,“说是在上空,其实已经是另一处空间了,三十二天是历代祖师开辟的洞天融合为一的所在,广大无边。不得其法,就算看得眼酸目盲也是看不见的!若无通行令牌,就算驭器飞天,一直飞到九天之外,也休想飞到三十二天去!”
季怀忧这才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