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佛寺乃佛门大乘宗派,故而其修行境界名为大乘五位:资粮位、加行位、见道位、修道位、究竟位。
其间各种复杂名词,不必表述,只略以道门境界进行匹配的话,铁佛寺的资粮位大略对应道门的服气炼形,加行位对应出窍神游,见道位对应凝神还丹,修道位对应蜕真炼虚,究竟位对应合道飞升。
故而了尘证得成所作智,实际上约略等于道门阴神成就,只是修行的侧重点与境界特征有所不同。
阴神出手,自然是远胜于那些服气炼形、可以说还未入门的修士了。
只见随着了尘一掌拍出,天空中的朗月忽然被阴云遮蔽,偌大的庭院竟然昏暗了下去。这一掌仿佛吸纳了整个庭院的月光,光华璀璨,难以直视。
这一掌名曰“月光遍照”,修行时需观想月光菩萨像,持诵月光菩萨陀罗尼咒,一旦修成,便可上借月华之力,发挥出难以想象的威力来。
铁扇子持扇在手,只觉周身一暗,身前却是越发明亮,了尘洁白纤长的右掌在眼前放大,直欲将其拍成粉碎,更有一股无形异力封住了他后退闪躲的路线,使他只能向前拦截,或是束手就擒。
此时,仰仗高绝修为,铁扇子仍有脱逃之能,然而他却并不打算逃离或是暂避锋芒,而是迎难而上,折扇并拢,点向了尘掌心。
他也是艺高人大胆,见了尘不结印施咒,而是以法武合一的手段攻来,于是自己也采取同样的方式针锋相对。
道门真气与佛门掌力交击,发出一声闷雷似的响声,听得人极为压抑。
就在这压抑中,二人又是掌扇对击,一连交战了数下,皆全力以赴,针尖对麦芒。
伴随着“嘭”的一声,了尘跌出丈外,铁扇子却只是后退三步,每一步都在地上陷下了数寸的脚印。
铁扇子悄然拔出双脚,重新立在柴房门前的石砖上,而了尘却已面色苍白,跌坐在地。
短短数秒,了尘竟然已被打成重伤!
他只能逃出庭院,躲藏起来,双手结独钴印,默诵金刚萨埵心咒,治愈伤势。
出身佛门的了尘不修真气,不炼道体,只凭借成所作智生成的法力对敌,而铁扇子则佛道兼修,既明了了尘掌法中的弱点,又有强横道体,正面碰撞之下,了尘自然吃了大亏。
了尘逃出庭院,铁扇子也不追击,显露出强大的自信来。
铁扇子确实可以这般自负,他甚至没有动用道法,只凭借浑厚真气,就将了尘打个半死,若非留着了尘还有用,见面的瞬间,他就能祭出法器,把了尘打死了事。
估计了尘一时半会儿是不能痊愈,再也阻止不了他。铁扇子这才好整以暇地重新回到柴房门前,伸手去揭贴在门上的一张符咒。
那张符咒是道门常用的闭地户符,用以守护家宅,免遭妖鬼野兽之害。
既然常用,具体威力就看画符、用符之人的修为境界了。而这张闭地户符笔锋僵硬,勉勉强强,姑且挡得住野兽毒虫,自然难不倒铁扇子了。
只听他诵念了一遍开地户咒,再灌注真气用力一揭,闭地户符就被完整地揭了下来,丝毫无损,甚至还能继续再用。
这用符之人甚至没有以开坛咒进行加持,可见也是个半吊子水平。
铁扇子摇摇头,推开柴门,见到了等在门后的刘铭,正欲说话,却又脸色一变。
推开柴房、见到刘铭的刹那,铁扇子才惊觉门后不止一人,而这时,敌人的攻势已近在眼前,铁扇子已然如步入蛛网的飞虫,被笼罩在了“阴影”里。
那是千百道细微不可见的锐利剑气,不断炫闪,刺得铁扇子遍体生疼,使他睁大双目,却不得视物,只能凭借阴神感知勉强察知对手攻击的路线。
而就在他由五感转为阴神感知时,剑气突变,形成了一处以铁扇子为中心、不断流转的剑气漩涡。
就算是以武道而非法道为主的道体,被剑气击中,也是要受伤的。虽然这剑气威力不大,还未到阴神境界,也能够影响到铁扇子后续的修行了。
修为占优,不必躲闪。
只在电光火石之间,铁扇子就已拟好对策,抬手一招,一枚法器破空飞出。
那枚法器不过巴掌大小,看上去像是个青铜酒壶,如闪电一般绕着铁扇子飞了一圈,就把散布在他四周的剑气吸纳一空。
都已到了阴神境界,自然是少不了法器的。
就算买不起法器,也可以自行祭炼禁法,花上一些时间,祭炼出一些能用的法器,更何况铁扇子背靠大树,身上的修道资源比铁佛寺内门精英还要充足一倍。
危机暂时解除,有乾坤壶在,铁扇子可以安然观察四周了。
到了阴神境界,就要学会以神魂感知去观察外界,这种感知比起人体五感要更纯粹单一,就像是雷达一般,事无巨细都能感知得到,不会受到幻觉的干扰,但这种感知却只能感知到物体的形状和大小,像是在看黑白默片。
而且这种观察方式与人类本能的五种感官相悖,大部分人只能采取其中之一,无法同时运行这两种观察方式。
只有到了凝神还丹之时,才能将两种观察方式合二为一,成就虚无之正觉——神意。届时神意一扫,巨细毕现,就连物体的颜色、气味、发出的声音都能一一察知,更可以神意与人沟通,又或是对敌。
说得远了,且说铁扇子以乾坤壶护体,开启了神魂感知,而在他的感知之中,柴房里分明只有刘铭一人,更无其他人在。
他再以五感去看、嗅、听,又只能看到刘铭,听到刘铭的心跳,嗅到柴房里堆积的柴草的味道。
这人竟能从神魂感知之中躲开!铁扇子不由一惊,这可是了尘结印施咒也做不到的事情!
以防万一,铁扇子又取出了一颗宝珠,望空一抛。
宝珠悬停在空中,放射出道道光华来,光华如有自己的意识,笼罩住了铁扇子和刘铭。
刘铭方才一直对铁扇子的动作感到莫名其妙,见铁扇子取出了华尘宝珠,才意识到铁扇子是遇到了善于隐匿身形的对手,只得先行护住自身,再求退敌。
“何方道友,与贫道开这种玩笑?贫道性喜结交同道,道友何不出来一见?”
铁扇子扬声喊了三遍,却不见人回话或现身,脸色愈发难看。
刘铭更是不敢说话,担心被铁扇子灭口,又担心铁扇子也不是那人对手。
铁扇子看向刘铭,刘铭立刻会意:“那潜藏之人或许是前些日子到七宝寺借住的修士,听了尘说是天心派的人,名叫季怀忧。”
季怀忧?铁扇子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他听过天心派的大名,当下就作出决定。
“道友再不现身,贫道只好离去,我们改日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