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风火火的来找爸爸,一开口就是:“你这个不孝顺的东西,咋不知道回去看看老子娘,你指望是丈母娘他们啊,人家是大队书记的女婿,你看吧,有好事也轮不上你。”
爸爸心想这哪是哪啊。老太太抽了什么疯来家找事。
他最近也没犯浑啊,看到几个弟弟还劝他们要懂事,好好干,将来好娶媳妇。这老妹子在家也是啥好的都紧着她,没苛待啊?
“说吧,谁又说啥坏话了,让你跑这来闹腾。家里一堆事呢。”
奶奶眼瞪着溜圆,按说奶奶年轻时肯定是个漂亮的,多大年纪了,一直没发福(没条件),但这漂亮的五官到了现在的年纪看着就刻薄,是相由心生,还是生活的苟且呢?
人常说一个泼辣不讲理的女人被后肯定有一个不顾家的渣男,文佳深以为然,每次看到爷爷不是在炕上坐着,就是坐炕上抽烟。
身上总是干干净净的,但他可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这些都是这个不上线的奶奶给他的体面。
他还不满意,动不动的就挥老拳,骂奶奶是泼妇。
所以奶奶的悲哀是没认识到她们的不幸来自哪里,却把不幸转到她自认能驾御的人身上,来彰显她的权威。
还可能知道她是真的没什么办法让自己能活的体面一点,靠着这个来挣她自认的那一点面子。
无论是哪一种,都可怜,也可恨。女人又何苦为难女人,上世妈妈就是因为她患的忧郁症。
现在文佳是个小孩子,参与不了大人的事情。她让妈妈把家里原东西都藏到倒厦去,把南北门都锁起来,省得她看着眼热发飙。闹不死人,闹的烦啊。
奶奶听爸爸说她闹腾,这还得了,恨不得拿手去撕爸爸,奈何她个子实在不高:
“你现在路子好了,去过龙江,和你舅舅妗子也得上话,给你三弟介绍个对象,书记的姑娘没有,队长的姑娘也中啊。”
文佳能理解奶奶的这种攀比,可你得在自己身上使劲啊,完全压在别人身上,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啊?
爸爸听完奶奶的话眼睛大的不能在大了。
这是怎么说,他怎么就有路子好了,天知道他每天提心吊胆的去卖东西。
数钱也得灯下黑的数。他从哪能让人看到有路子了。
反正也没办法讲理,爸爸认怂:“妈,你看,你觉得哪家姑娘合适,我帮忙去提亲行不,我还真不知道哪有合适的姑娘?”
奶奶一想,还真是,你让一个结了婚快十年的人漫天的打听谁家有姑娘是不合适,甩着脸子:
“那行,我回去寻摸寻摸,你也上上心。你们是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爸爸一贯听奶奶的,也只是这一两年搬出来后才发现老娘的话不能尽信,不可全听,但一定不能呛着来。
这时候也只有应承的份。奶奶好象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进屋后,看着屋里炕上半旧的柜子,又看着玉米叶编的席子,地上明显掉漆的几个凳子,炕桌斜在地上,颜色也是暗的。
整个屋里,没一样新的,嘴上唠叨:“房子盖那么好,屋里一堆破烂,亏我还以为你们过什么神仙日子呢!”
妈妈忙把席子扫扫,让奶奶坐:“妈,这拉了一大堆饥荒,先凑和着过吧,现在哪哪都要用钱,不用旧的咋整。”
“得,我又不跟你借钱,看把你怕的。我刚跟柱子也说了,你三弟岁数也到了,该找媒人相看了,你是当嫂子的,别不上心,你成分不好,千万打听好人家的成分啊,我们老耿家根红苗正,不能再找个成分不好的了。”
妈妈忙说一时间真想不到有相应的姑娘家,让奶奶等等,她没事去打听打听。
临走奶奶还去鸡窝看了两眼,没找着鸡蛋,想来大冬天的鸡哪能下蛋,拍拍不存在的灰走了。
妈妈松了一大口气,总算是走了。再不走她都不知道咋应对了,怕了她近十年,到现在见到奶奶还是不自在。
晚上吃饭的时候,妈妈跟老姑说:
“芝儿啊,没事你回去问问妈,老三喜欢啥样的姑娘,大嫂好帮他打听。这也没个方向,不好打听啊,打听到了,他要相不中,不是结仇吗!”
老姑眉头皱的跟个老头似的:“三哥一天天想啥呢,上地干活不出力,这么大的个子,都干不过隔壁的二嫂,在队上是出了名的懒,那名声都赶上大晃了。谁家好姑姑会嫁他,嫁他喝西北风啊。没本事,整天还臭美,以为他天下第一美男呢。你呀,使点力就行了,别太用劲,这个成不成的不是还得看他自个儿吗。”
哟嗬,老姑这三观挺正啊,为啥以前感觉她除了会掐尖别的啥也不会呢。
可救啊。文佳在旁边老大怀慰了,不枉她费尽心思把她正过来,这妥妥的是被耽误的孩子啊。
这个事怎么都不是急能解决的事,好在现在的女孩不象后世少,也没有往城市挤的意识,找个相当的结婚也不是啥难事,慢慢找呗。
老三年纪是真不大,开过年也才二十一。按文佳的想法,这不是上大学的年纪吗,急啥。
这个石子投在不大的湖里,也没激起多大的花,就被东北的低气温冻起来了。
大家都在屋里,没事谁也不会出去找冻,去年文佳还想着捡粪,今年是说啥也提不起劲来,沤个肥嘛,点子多的是,不找那个冻了。
这里清闲了下来,活计有条不紊的继续着,等着那个大家都关心的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