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和小队长说爸爸去仓库那了,让他去那里找。也没敢问他到底什么事。
炕上还在忽忽的冒着热气,妈妈把那块大木板架在上面,把两小只抱上去暖和,她又忙活开了。一个席子,就是小,也不少东西。又没做过,没数,但多准备些总不会错的。
妈妈本身就是一个很会过日子,心灵手巧,又读过书,长的还漂亮,要不是成分不好,也论不到爸爸,还不知道珍惜。
听奶奶的话跟妈妈吵啊打的,真是脑筋不好使,这一辈子得好好改造,第一步就是远离奶奶,远离那个原生家庭。不信了,她这重活了一世的人改不好爸爸。
当妈妈身边堆了一堆白白的玉米叶片时,爸爸拖了一堆的鱼网进来。文佳一看,大部分是褐色的,间杂一些绿色和蓝色。
“爸爸,拿到炕上来,我和哥哥理出来,太乱了,一定不好理。”
其实她是想看看粗细,和以往看到的有什么区别。
“你俩歇着吧,爸爸来,这东西结实着呢,你们拉不动,用不了几根,我一会就理出来了,怕铰的太短,不然我铰了拿回来,这一堆,还挺沉。”
“爸爸,我要理嘛,我还没看过鱼网呢。”
小耿没办法,只好把鱼网放到木板上,他也靠过来一起理。这一刻,一家人在一起,屋小但很温馨。
妈妈抬了一下头:“小队长找你什么事,看样子很急的?”
“好事,我不是懂点电吗,大队要派几个社员去龙江的农场架高压电线,就把我名报上了,和我商量呢,给的工分是平时上工的两倍呢,差不多要去三个月,农场包吃住,就是要到过年了才能回来。不架完不给回。”
“这是好事,正好分家也没分到啥,你出去多挣点,明年也能宽綽不少,文彬也大了,要去大队那上学,连身囫囵衣服都没有。”
爸爸一下子没了声音,看着两小只,这时候估计心里也不太好受,一米八的汉子,老婆孩子跟他吃不上穿不上,现在连个席子都没有。
他这人不会低气说话,看着文佳:“爸爸出去上工,回来带糖给你,要不要,小彬也有。”
这时候的糖经贵,差不多是灵丹,基本上是拿来哄小孩子的百试百灵,哪有不爱吃糖的小孩子。
文佳也不想当一个不按理出牌的小孩,高高兴兴的点头答应,还说和哥哥一人一半。天知道她最不喜欢的就是甜食了。
家里的生计眼见着有了起色。这团乱鱼网文佳一定会给它们赋予新的使命。
这鱼网摸起来看象是麻,但比麻要硬,估计这时候的工艺不是很好,或者鱼网都是这样的,但不妨碍它们依然很结实。
文佳找到一个头,就顺着这个头一点点的捋起来,不一会就捋了一小团,长度差不多有十米了,让她看到了希望。
鱼网都是断的,这一小团就是一根断线。文佳不准备接起来,就想一根根的捋,将来用着也方便。
吃过了晚饭,一家人捋线的捋线,打叶的打叶,一直干到腰酸背疼才准备歇着。
这时候炕也半干了,但是真热,要没这块木板,怕是要烫死个人了。
第二天,鸡刚叫,妈妈就起来了,出去抱柴火做饭,今天煮大碴子。
真是久违了。毕业就到江省,文佳很少吃到正宗的大碴子了,何况是现在这种不打农药,不上化肥种出的玉米,可以说是美味了。
吃了一个肚圆,还一个劲的说好吃。
妈妈笑着看她:“好象几百年没吃过一样,不是天天吃吗,真有这么好吃?”
“好吃,好吃,妈妈做的就是好吃,比以前吃的都好吃。”
妈妈的眼里有泪花了,估计她是想到女儿在和那一大家吃饭时婆婆摔摔打打的孩子可能也不敢吃,也吃不出来啥味,整天看脸色了。
天知道,文佳是几十后重吃这个感觉是真幸福。
爸爸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能成功的给奶奶上点眼药,也可以啊,就当是改造第一步吧,看你妈把你女儿虐待成啥样了,还一味的愚孝。
吃完饭,妈妈先把爸爸的衣服都找出来,就一件棉袄,还有的地方棉花没了,少不得要重新浆洗过。
东北冬天没有棉袄棉裤那怎么行呢。
拆拆洗洗妈妈用了一天,还要把棉花用手扦蓬松了,这个活太细,别人也帮不上忙。
文佳就接着扯她的鱼网,文彬小朋友在一旁把团成团的线再缠成圈状,等妈妈有时间了好放在开水里煮一下。
爸爸拿了一个破棉被固定在外面的窗子上,用来防寒。
文佳听到院子里方大爷在和爸爸打招呼:“大柱啊,我听小冯讲你要去架电线,好几个月吧,能挣不少工分吧,还包吃包住,听说还发鞋发手套,还发一个大棉帽子。”
“大爷,你也听说了。嗯,是,说是年前才能回来,还没去,也不知道啥情况,发的东西主要是为了防电击,咱穿的鞋啥的不绝缘。衣裳还是穿自己的。”
“好象我跟你要似的,发给你的东西,给我你这大个子我也穿不了哇。”
文佳忽然想到,爸爸一走,就剩她们娘几个。
出点什么事怎么办,上辈子方大爷猥亵小女孩的事出来,妈妈就没少受编排。
她还因为这个受村里其它小孩子的嘲笑,为此还回家和妈妈吵。
不行,这辈了绝对要安排些事,不能让妈妈以后受人非议,即使什么都不会发生,好说不好听的,没的让妈妈受委屈。
这年代妇女沾一点这样的桃色就抬不起头来。
文佳趿着棉鞋跑出去,仰着头问爸爸:“爸爸你要去很长时间吗?你不在家,小佳害怕,有大熊瞎子来了怎么办,妈妈保护不了我和哥哥啊,听说熊瞎子可厉害了,一巴掌就能把二老黑拍死。(二老黑是生产队养的一头踺子牛,没少得社员们的夸)
爸爸扭头看着文佳:“这哪有熊瞎子啊,熊都在山里,咱这一马平川的。”
“小佳还是怕,万一来坏人了怎么办,偷完东西还会打人,我怕妈妈打不过,妈妈连奶奶都打不过。来一个大个点的人就把妈妈打趴下了。”
这时候方大爷一拉文佳:“没事,方大爷在呢,不会有坏人的。”
人家防的就是你了,你连脸上都写着坏人两字还保护我们。
“可是,方大爷你很厉害吗,你能打的过我妈妈吗?我妈妈撵猪撵狗时可厉害了。打的二歪家的大黄嗷嗷的叫呢。”
“你方大爷可厉害了,现在还能抗的动一百斤的麻袋呢,不信你爸爸,农忙时,我也不比他差多少。”
有你这句话就行了,爸爸如果还寻思不过味来,那就笨的不可救药了。
爸爸认真的看了文佳一眼,过了一会看着妈妈:“让春来过来陪你们住吧,他要教课,从这里走还能近点,你早上给做点饭吃,家里没个象样点男人还真不行。”
春来是文佳的大舅舅,在村小里当代课老师,今年也十八岁了。
妈妈这时候也寻思开了,埋怨自己还不如文佳明白事。
一想让大弟弟过来还真不错,家里住的也不宽绰,这三个月,让大弟弟在这小屋搭个木板床也不错。
大不了多去拣点柴,把屋烧暖点,也冷不到他,还能教教文彬,儿子也就这一、二年也该上学了,提前学一点不是正好。
爸爸这人除了主意不多,但行动力还是有的,这面挂完棉帘子,扭头就往村里走。
文佳这里在村的最东头,走到村里要十来分钟。也不知道爸爸怎么给姥她们说的,反正是爸爸走的当天就会让大舅舅过来。
文佳放心了,晚上饭都吃的更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