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离还是不离,已经晚上了,还得到明天。一个晚上可以酝酿很多,文佳也苦想到该怎么办。
还没等小文佳想出办法,不靠谱的大人却会幼稚把问题推给幼稚的小孩子。
妈妈眼泪还没干呢,拉过小小佳和小小彬,颤着声问:“爸爸妈妈要离婚,你们想跟谁?”
这个问题贯穿了文佳整个童年、少年和部分青年,如果能离,他们也不会吵吵闹一辈子。
妈妈是不愿相信自己选的人不行,爸爸是不承认自己不行,反正能凑和就凑和,离的大头婚。
文佳抬眼看着妈妈,那眼睛里有绝望还有希望,怎么两种反差这么大的情绪会在一个眼神里,但文佳就是能看出来。
“小样,想把问题推给我们小孩子,让我们背锅,无论将来好坏都好推了。哎谁让咱回来就是为了画圆的,这个小圆心不点好,圆也画不好啊,还是给他们做个决定吧。”
文佳心里嘀咕,但嘴很快问道:“什么是离婚,那我能爸爸妈妈一起选吗?我想吃妈妈做的饭,跟爸爸玩骑马;穿妈妈做的衣服,听爸爸讲故事。”
爸爸妈妈一脸懵的看着小小佳,这是什么问题,单选题不知道吗?但答案其实就在问题里,孩子得有完整的家。
俩不靠谱的人这点还能明白的。小小彬看着妹妹,他懂的不比妹妹多,但想法和妹妹一样一样的。
离婚的事情到这里差不多就尘埃落定了,小孩子能决定什么,做决定的是大人。
小文彬毕竟是真的小孩子,不压事,没多长时间就一抽一抽的睡着了。
夜里,文佳听到爸爸在跟妈妈嘀咕什么,嘴上也没白天那么强硬了。
淑琴妈妈语气也没那么硬了,好象有缓和的征兆。
第二天,爸爸跟借了一辆二八自行车,驼着妈妈去医院。
少不得奶奶又来骂了两声。妈妈只是看了她两眼没吭声。
爸爸说了一句:“你别管了,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老太太一跳三尺高,直嚷嚷娶了媳妇忘了娘。
爸爸也没再多说,把文佳和文彬托给姥姥,骑上自行车走了。
文佳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有事,她还有太多的陪伴给妈妈呢,但前提是妈妈得好好活着呀。
似乎是听到了文佳的祈祷,晚上爸爸驼着妈妈回来时,脸上一脸笑意,妈妈的脸上也松驰了下来。
两人在姥姥面前说:“医生说有点伤了身子,但养个几年就没大碍了。”
这时姥爷卷着烟说:“大柱啊,不是叔说你家不好,但总时不时的来这么一下,谁也吃不消啊。不能这么搓禁我姑娘啊,她有几条命啊。你们要是不待见,还是离了吧,我们还不至于把姑娘饿死。”
爸爸一脸的讪讪,搓着脚说:“叔,我和淑琴商量好了,明天就分家,过自已的。只是找不到住的地,我正想办法呢。”
这时候三姨掀了帘子进来,边掀帘子边说:“那个守青的方大爷那不是有间屋吗,不行到那对付一冬,开春再盖房子。”
姥姥一听,忙说:“是啊,老方他一个人,盖的两间屋,还真可以借过来用一冬。就这么地,我明天就找他问问,你们抓紧分家。”
文佳知道这个方大爷,是个五十多岁一直没有成家的单身汉,一直给队上看庄稼,但这个人有一个毛病,在她七岁时,好象因为作风问题给发现了。
但是一家人住过去有大人在应该没问题。对她这个重生人士来说,一切都在掌握中。
一阵鸡飞狗跳,这是奶奶听说爸爸要分家后的第一个反对,家里的几个大的叔叔也似乎不赞成,分出去两个劳力,下面的弟弟妹妹都得他们来养了。
爷爷奶奶那是更不同意。
但爸爸是铁了心的要分了,从分家和离婚两个里面选,答案不是明摆着的吗?
僵着了,后来爸爸实在没办法说服两老的,只能去找了几个村老帮忙。
村老们也不愿意管这个事,老耿家是这个队上最让人头疼的一家了,本来老大一米八的大个,长的英俊,是要给他报名参军的,结果这个家里的老太婆非说家里一堆的弟弟妹妹要养,没有劳力怎么行呢。
他替老大可惜啊,好在过了几年,老二起来,再让他去当兵,这老太太没拦着,因为有老大两口子,没了理由。
村老也不明白,父母都是为子女计深远的吗,怎么这家反着来呢,如果不是老大长的和老耿一个模子下来,都有理由相信这老大是抱养的。
文佳知道爸爸肯定不是抱养的,只是老太太对儿子们也很深的执念,觉得就该控制在自己手里,什么都得她说的算,爸爸没听她的娶了妈妈,一早就种了根。
只是后来几个叔叔除了一直不配合的二叔家庭还算美满,几个长相帅气的叔叔都很不幸福,最小的叔叔都没结婚。
当然了这都是后话,现在分家最要紧。
村老被请来主持分家不是一家两家了啊。
可奶奶撒泼打滚不肯分啊。这时村老们劝说了:“自古以来,树大分枝,家大分家。大柱都结婚八年了,可以分啊,这住的也挤吧,分出来,队上也分给宅基地,让他们自己盖,也不让你操心,老嫂子,听我一句劝,这家还是分开住的好,清静。”
奶奶一咕噜坐起来:“分家了,这院子谁扫,饭谁做,这下面几个小的谁带,我们家有困难啊,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就给了这个成分不好的啊,她咋不去死,小个产还去医院,经贵的她。”
这时姥姥火大起来:“你个老妖婆,我姑娘都快被你害死了,你凭什么搓劲我姑娘。不分,不分就离婚,好象这个火坑当谁愿意呆一样。”
我妈扯了下我姥姥,指了指村老们,意思村老会协调好,不能上赶着给人上眼药。
这时一个村老说:“你们两口子现在也才五十多岁,还有这老二当兵走了,老三老四不是还在呢吗,都是十五六的大小伙子了,带带弟妹也尽够了。真有忙不过来的时候,二琴子不是还在村上没走吗?”
文佳知道说出来的理由都不是真正的理由,真的理由就是小鸟飞走了,离开她的掌控,让她不爽。
但现在村老们都出面,她也不好太撒泼,村里她还要呆下去的,到底是同意分家了的。
不过提到分家产的时候,她很强势:“有能耐分家,就有能耐不要家里的家产,我们现有的要留着养几个小的呢,除了他们自己用的铺盖,啥也别想带走,米就是我放着发霉了也不给这臭富农崽子。”
村老们又好一通说,但奶奶就是不松口,到最后也只是答应给一口几印的小锅和四口人用的碗筷。
妈妈也乐得拿了。这时候姥姥挤到妈妈的房里,挟着一个小袋子,捧着一个笸箩出来,这是我给姑娘的,我得拿走,可不能便宜了你。
奶奶上来就抢:“到了老耿家的就是我们的,你凭什么拿走。”
姥姥也倔上了:“这袋子上我们家的名字,笸箩里是我家鸡生的蛋我怎么不能拿了,想饿死我闺女,你心咋那狠,这里还有你的儿子,孙子呢。”
姥姥作为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读过书,些微认得字,骂人时都要往占着理上说。
爸爸一把拿过米袋子,交给妈妈,这是认可了姥姥的做法,奶奶又是一阵骂,左不过那么几句,没啥听头。
这个家算是在吵吵闹闹中分完了,卷着铺盖卷,四口人绰绰有余了,不用请人帮忙,这也说明这个家的贫穷。
文佳心里暗暗的下决心,一定要让这个家过起来,这一辈子一定要让妈妈体会钱不是东西,安乐的过好这一辈子。
哎,她才四岁,可发展的空间有限,但这一世哥哥在,文佳知道,上一世,哥哥就是一根刺。
在父母间永远的停驻,所以大抵他们的吵闹也是情分越来越没了,只是为了她们才没离,离的后果太严重,谁也没能力独立抚养孩子长大。
冯大爷那姥姥早就打过招呼了,一家去的时候他在门口站着,目光有意无意的多看了妈妈两眼。
文佳看的清楚,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地方,文佳是真不想住在这里,少不得自己机灵点,保护好妈妈。
妈妈别看瘦,但韧劲有,把一个坏的布铺在一旁的木板上,就让爸爸赶紧生火取暖。
十月底了,东北的天到底冷啊,家里小的太小,还有一个刚流产了的,实在折腾不起。
可能是离开了奶奶,爸爸自然就听妈妈的了,出去跟邻居借了几截炉筒子,很快就把火点起来了。
炉子放着那个分来的小锅,爸爸搓着手说:“我给你熬点小米粥喝吧,冷了吧?”
妈妈点点头,坐在那给文佳拢了拢头发,幽幽的说:“就这么点米,这一个冬天可怎么过啊,你到队上去,看看能不能先拆兑一点,就说我们明年秋上就还,大人没事,两孩子没吃的这冬天可怎么熬啊?”
爸爸把小米粥熬上让妈妈看着,就掀着门帘子出去了。
屋子里的炉火旺旺的烧着,能感觉外面的小北风吹起来了。
这个小屋子屋顶上的稻草上粘了一层灰,屋角还有蜘蛛网,地就是土夯实了的,吭吭洼洼,窗不大,也就个两平方左右的木格子窗,刷的什么漆是看不出来了,黑呼呼的。
妈妈细细的打量着这个小房子,没有文佳的挑剔。一边看一边说:“一会吃过,把灰扫一扫,木板上铺上玉米结就好了。”
是啊,现在这个地方是他们目前能用的最好的了,日子得慢慢过啊,急不来。
粥好的差不多的时候,爸爸回来了,挑着担子,一头放着一个口袋,一头装着萝卜和大白菜。
妈妈的眼睛都带着笑,有吃的了,虽然少了点,但总比没有强,先把眼前兑付过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难得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的起来。
爸爸照旧熬着小米粥,还切了白菜丝拌了点姥姥拿的白糖。
虽然屋里是扫干净了,但过日子缺的东西太多了,昨天烧炉子的柴还是冯大爷给拿的,总不好再问人家要了。
所以爸爸吃完就带着小小彬出去捡柴去了。地里的庄稼收了以后,总会留下很多顾不到的,柴不多的人家就在地里去捡。
文佳的记忆里总有大冬天捡柴禾等妈妈来接的场景,还记得有一次,一家人把她给忘了,她一个在地里呆到晚上七点多,十二月的东北,现在想想都可怕。
现在是爸爸去,但有时候爸爸要上工的,少不得他们还是得去捡柴禾,这一个冬天是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