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右手按着自己的断臂处,密室里响起歇斯底里的咆哮。
“那天将军非但能斩将夺旗,还可斩我一臂,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胧月!这世间真的存在神灵么?”
为首的瘦弱僧人点头道:“少主,所谓鬼神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听说那天将军的神灵是梁萧请来的?你们信么?”少主颤声道。
“连少主都信了,老衲怎敢不信……”
少主懊恼的拍了拍额头:“当年就该斩草除根,不计代价把梁安国一家尽数灭绝!现在怎么办?梁萧马上就要抢了我们的女人不说,还要来金陵找事?你们有没有办法半途截杀梁萧?”
“我教一直在寻找机会下手,但老衲听说,梁萧此人极其谨慎,连马车外壳都用铁皮加固,随行更有护卫时刻警戒,难以下手。”胧月答道。
“你可是孔雀王朝前任国师,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少主叹道。
“少主,老衲可以出手,但只怕要乱了主上的计划……”胧月答道。
少主浑身一震,无奈摇头:“不管怎样,联系回春教的人,随时找机会刺杀!”
“对了!”少主突然又想起什么,问道,“那个聂远死了没有?”
“公孙业跟何景云突然一起出面,保下他一命,主上正在想办法。”胧月答道。
少主阴声道:“一定要给我弄死聂远!再不济,也得先废了他的那双眼睛,他看到了太多不该看的,是个祸害!”
“遵命!”
滁州北方,一座毫不起眼的小山中,坐落着一座毫不起眼的道观。
梁萧的人马来到山口,还没走进几步,一支羽林军装束的部队从里面走了出来,警惕打量着梁萧等人。
“你们是何方人士,为何带来这么多护卫?既然知道流云观,岂会不知道此地的规矩?”那名中年队长厉声询问。
梁萧没有为难这支京城安排的羽林军,只让护卫从车上取来自己的安国侯印绶和诏书,当面出示。
“安、安国侯?!”
羽林军众人大吃一惊,队长更是反复检验诏书和印绶之后,才拜倒在梁萧面前。
“请安国侯恕罪!”
梁萧命众人起身,称赞道:“你们也是恪尽职守,做得很好。”
羽林军直属于大乾皇帝,比其他的部队相对可靠。
这支羽林军专门负责保护与回春教斗争的流云观。
羽林军放行后,梁萧领着众人入山。
沿途山清水秀,鸟语花香,颇有世外桃源的景象。
护卫负责保护梁萧的车队,十名天山侠客跟着梁萧赶往山脚下的流云观。
羽林军离开后,一名羽林军士兵随军回到营地,趁机跑进一处密林,找到了隐藏在密林深处的一名黑衣人。
“安国侯梁萧果然到访此地,速速通知教宗!”
因为陈少陵待在陈府,这回天山侠客们的首领是六师兄鱼青川,也就是当夜目击天将军跑进梁萧宅院的天山剑客。
“在见到流云子之前,暂时不要暴露我的身份,以免惊扰更多道士清修。”梁萧在路上提醒道。
众人允诺之后,一路来到流云观门口。
正在扫地的小道士吓了一跳:“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
鱼青川走到梁萧面前,故作不悦道:“小河,这才分别一两年,你就不认识我们了?”
小河看到天山侠客里几副熟悉的面孔,大喜:“原来是鱼大哥,那这几位是?”
“是受琴圣之托,来拜访流云子的大人。”鱼青川答道。
小河打量着梁萧一行人,发现还有几名少女在场,也不疑有他,答道:“师祖正在讲学,只怕没有半个时辰无法见客呢,你们先进来歇息吧。”
说完,小河推开流云观大门,走了进去。
“这小道士居然也不卑不亢。”卓荨称赞道。
李瑾瑜解释道:“能成为流云观道士的,都不怎么在乎权势名利。其实为师早年也拜访过流云子,受益匪浅。流云子的确是罕有的世外高人,对世事的见解独到,甚至有不少人认为他是老庄转世。”
剑琴晚也说道:“我八岁时跟着我爹娘来过一趟,只记得他是一位慈祥的老爷爷,现在人家应该有八十岁了。”
李瑾瑜无奈一笑:“在小孩子面前是慈祥,其他时候嘛……你们见了就知道了。”
鱼青川等人也似笑非笑。
梁萧看在眼里,心中疑惑。
该不会和卓子房一样,其实是个老闷骚?
小道士小河领着众人来到了流云观中心,众人定睛一看,不禁感慨。
建筑古旧,柱子上没有对联,甚至没有涂漆,仿佛只是灰沉沉的一堆砖瓦土石。
除了大门口有个“流云观”的标志,这里面的正殿连个牌匾都没有!
比起江南一带庄严辉煌的佛寺,这流云观说是穷酸寒碜都不为过!
“陛下都派羽林军保护这里了,怎么没有顺带修葺一下道观……”卓荨弱弱的问道。
梁萧解释道:“也许这才是最好的保护,人来得多了,打扰人家清修,并不见得是好事,毕竟流云观已经被回春教给盯上了。”
众人恍然。
进了正殿,众人竟然莫名感到有点心疼。
正殿前方就只供奉着一座泥土雕像,供桌上只有几个瓜果,桌下连跪拜用的蒲团都没有。
小河却是一脸淡定,说道:“抱歉,我去找师兄们给你们弄些椅子。”
“诶,不用,那不是长椅么,我们坐那里等。”梁萧指着墙壁边上凸出来的一排石椅,笑道。
小河点点头:“那我去找师祖通报,请你们在此歇息片刻。”
于是众人在石椅上清理灰尘,随便坐下。
剑琴晚挑了个梁萧旁边的位置,看着上面怎么清理都不干净的灰尘,心里发毛,犹豫片刻,又担心给梁萧添麻烦,便要忍着坐下,却不料梁萧一把将她抱在腿上。
“我这里干净,你看,小妖怪也坐在她师父腿上。”某人又笑着暴露了厚颜无耻的嘴脸。
师兄们又惊又喜,忍不住又开始“啧啧啧”。
剑琴晚眼神飘忽,又羞又恼,不敢吱声,只好乖乖坐在梁萧腿上。
毕竟卓荨确实被疼她的李瑾瑜抱着,不让她沾染灰尘。
“月怜?”
“我我我、公子,我随便坐哦……”月怜芳心大乱,连忙婉拒,只是乖巧贴近梁萧。
过了小半个时辰,小河终于跑了回来。
“请各位随我去学堂见师祖,快要讲完了。”
还有学堂?
梁萧一愣,带着众人跟随小河去了所谓的学堂。
这里只是一间普通的瓦房,三十名道士坐在地上听讲,上至五十岁,下至十五岁。
而在最前方,一名须发皆白的老道正在打着哈欠。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说的是……”
老者念着念着,头低下去,继续打着哈欠。
过了片刻,一名十五岁的道童忍不住问道:“师祖,徒孙有一事着实不解,为什么咱们流云观穷到正殿连个跪拜祖师爷的蒲团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