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云城[松香都].县衙刑狱厅内。
一年轻仵作小司,打着哈欠揉着眼,对一具[尸体]唠叨着:“他奶奶的,这么晚让老子过来复验~[疫告]都能把人从床上绑来,还真他妈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啊”。
仵作左手拿检薄,右手拿狼豪,边观记,边思琢:「丈高五尺二寸,竹筷穿颅,入右目清明穴,出后脑玉枕穴,竹筷七寸五分,入颅六寸,非蛮力而为,死于意外命舛………诶?这是何为?」
仵作低头看着[出头]一寸半的竹筷,血迹早已干固,而上面浅浅印着一些[指痕]。
仵作放下检薄狼豪,拿着夹镊将竹筷拔了出来,借着烛光,细细看查。
“大指侧痕显为右拳握姿,盐、长、环、尾依次紧贴,尾后仍有一痕?竟是六指!”仵作对着尸体道:“难道…你非意外命舛,而是遭歹人加害?”
话毕,邢狱厅外步声欻欻,只见知县在前快步引路,师爷在旁提灯小步急赴,后有三位华服异装之人跟随。
“赵龙!”知县见到仵作着急道:“先别查验!你先跟师爷在外候着,等会再叫你们进来”。
赵仵作赶紧将检薄狼豪收起,放下[竹筷],跟着师爷一同出了刑狱厅。
“怎么了于师爷?何事让沈老爷夜半来此?”
于师爷将灯笼插入墙孔道:“你小子昨日疫告卧榻有所不知,昨日酉时,从[万贯客栈]送来的死者,就是邻国欣王的嫡孙”。
“怪不得这么晚,还让我一告病之人过来验尸~”
于师爷斜眼道:“你可别装了,就你小子装病的技巧,全县衙也就沈老爷心善无疑,一月告病七次有余,次次都已腹痛为藉,你就不能换个借口?[知道了知道了,下次编个别的]…啥!?你!…我可真被你气死了!”
于师爷继续道:“沈老爷知你天资聪允,看你年且尚轻,让你跟着豺捕头学学经验,后以调县升府,委已大…[啪!]…还他妈装睡!”
“唉唉~于师爷手下留情!”赵仵作拿着检薄防着于师爷的巴掌:“轻点轻点疼疼![你还知道疼!你还知道疼!],别打了来人了来人了!”。
“还骗我!还骗…”。
于师爷伸手定在原处,看一身穿黑服,后系布氅,左臂携弩,腰挎箭囊之人,径直穿过二人去往刑狱厅内。
“你看!我就说来人了,你还不信~[闭嘴!]”。
于师爷看着来人面熟,思索半刻,忽然记起,来人正是御前四品带刀侍卫,昭狼的副官,[秦萧]!
刑狱厅内,沈知县正与三位邻国之人交谈,三人即是东景欣王[国师]之徒,均著狩衣,头戴立乌帽,兽面遮颜。
为首[长鼻赤须天狗面]、次为[眯萋笑脸白狐面]、末为[长獠青目般若面]。
头戴天狗面具的男子,看着欣王嫡孙的尸首道:“[羽野]和[师妹们]先谢过沈知县将尸体保存。欣王嫡孙之事,东景除了国师,他人暂且不知,请知县勿将消息传告于他人,也请告知知此事者千万保守秘密”。
“是是是,此事确实甚大,如消息外扩,想必会影响两国关系,本官会尽力守住此事外漏”。
之后,羽野对着戴白狐面具的女童道:“麻衣(まい),師匠に言って,欣王の孫,見つけた”。
白狐回道:“わかった”。
沈知县不懂其语,只当是邻国密语。
且看白狐从袖口处拿出一张[纸鹤],将纸鹤拿到嘴边轻言几句后,纸鹤突然燃起青色火焰,火焰瞬间将纸鹤烧成灰烬。
白狐刚做完,便见一人匆忙入厅拜见知县。
“下官秦萧,有要事禀告沈大人”。
沈知县看了一眼羽野,见羽野点头示意,便让秦萧讲予。
“欣王嫡孙并非死于命舛,而是他人所害!上官以将案场查验,已寻得凶手,奈何凶手狡诈,翻顶逃之,上官追擒,遇其豺兄,见豺重伤,便暂查追,现已将豺捕头送于[谷轩],特派下官告予大人!”。
“什么!豺捕头重伤?”一声惊呼从刑狱厅中传出。
于师爷还在窥听,转头却见赵仵作早已不见身影。
“赵龙!赵龙!”于师爷向黑暗的长廊叫了几声,捡起地上的检薄摇头轻叹。
沈知县担心张豺,便欲向羽野一行告辞,羽野已见尸首,暂无要事,便道:“欣王嫡孙之事我与师妹自会处理,还请沈知县忙于其他”。
“也好,那本官就先去看看,如有要事在传本官”。
话毕,就与秦萧一同出了刑狱厅,过廊看到于师爷,便问:“赵龙呢?”
“估计是听到沈老爷说豺捕头受伤,自己就先跑去看了”。
“这小子!…唉”沈知县叹了口气,便和两人一同去往谷轩医馆。
此刻,刑狱厅内只有东景欣国三人,羽野对着一旁头戴般若面具的女童道:“優子(ゆうこ),何を見ているか?”
“箸を”。
“箸?”羽野拿起尸首旁的竹筷看了看道:“凶器か?”
般若道:“殺人者,武功が極めて高い,そして,右手には六本の指がある”。
羽野对白狐道:“犯人を描写けるか?”
白狐接过竹筷,不知用什么法术,手中竹筷竟有紫色烟雾围绕。
半刻后,白狐道:“おとこ,年は約はたち,身長六尺,インディゴ衣装,象牙彫りの鞘”。
羽野听后,用[蝙蝠扇]朝向尸首,口中不知说了什么,尸首竟然变成巴掌大小的[晴天娃娃]!
羽野随将娃娃收起,对两人说道:“しめいかんせい,行こう”,三人便出了刑狱厅。
卯时一刻,谷轩医馆内。
一位身穿素衣,头扎冲天鬏的髫年女童,将手中木盆放于木椅后,用温水将麻布浸湿,后覆于豺捕头额上,便出了内间。
前庭诊堂中,昭狼呆坐而思,想着豺捕头之前的话语,疑惑自析。
[…如果真凶不是他…那为何恰巧他在此处…]。
正冥思苦想之时,医馆外跑进来一个差官,来人正是赵龙。
赵龙急匆匆进入诊堂,看到昭狼对其施予一礼道:“下官是云城县衙的仵作赵龙,乃是豺捕头的同僚,今得知豺捕头遇险,想来看看伤势如何”。
昭狼看来人满是泥巴的官靴,想必此人也是张豺兄的小友,才急急赶来。便对来着说道:“勿用施礼,豺兄暂无大碍,头伤微震,歇几日便可痊愈”。
听罢赵龙长呼口气,心里顿时舒坦了不少。
“请问上官是?”赵龙问道。
“我乃豺兄义弟,昭狼”。
“见过昭狼大人!”。
“都说了不必拘礼”昭狼道:“我自幼便和豺兄一起讨食玩耍,如果说我与他俩形如血亲,不如说是他一手将我带大,没有他,那今日昭狼早已不再现界”。
“小的也时常听得张豺哥惦唠着您,说您是豺哥见过最有出息的大妖,还说您幼时总喜欢吃蜂蜜,为了这事您自己去[蜂妖]洞偷蜜,结果差点被蜂妖捉去喂蛹”。
“…他还是老样子,总把我当成长不大的狼崽子…”。
二人沉默片刻,略显尴尬,赵龙便道:“昭狼大人,是何人将豺捕头伤成这样?”
“…一个新介出来的杀手剑客”。
“此人是否多指?”
昭狼摇了摇头,疑惑问道:“何为此说?”
赵龙将验尸疑点告于昭狼,昭狼听完心道:[凶手果然另有其人]。
此刻,一身穿靛蓝华服,腰配象牙剑鞘的俊俏小生打了个喷嚏,随后将手中剑身血脂擦干,再将配剑插于鞘内,用丝布擦了擦左手,从怀中掏出一叠名册。
小生将名册展开,右手接住夹于册中的[紫豪],用兔毛沾了沾舌尖后,在一名字上划了一笔,持笔之手,显为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