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的人与社会的人，是人的两个本质属性。”
“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这一点对于由原子与分子构成的智慧生命算是正确，我的能力相当完美地证明了这一点。”
被他人认知的个体产出的信息可换取的能量会增多。
其具体数值取决于这一个体在他人思考活动中占据的比例，以及认知这一个体的人思考时的能量消耗。
简单举个例子，假设有一个人由于某种原因被十个疯子24小时不间断、全心全意地想念。
这种想念是崇拜、喜爱、嫉妒或者憎恶都没关系，各种情绪混杂也无妨，只要这些疯子一直想着那个人就可以。
如此一来，这个人的大脑在思考时产出的信息能换取的能量就会变成他和那十个疯子大脑消耗的能量之和。
这是一个极度简化的例子，实际情况比这复杂混乱得多。
每个人的认知与思考都与其他人互相交织缠绕，组成了一张庞大的信息网络。
但结论是一样的，在信息场中，其他人认知中的“你”，同样被算作是“你”的一部分。
这种信息的叠加有些类似于波的相长干涉，信息的许多性质都与波非常相似。
李恒的能力为曾经只在哲学上被讨论的事物找到了物理实在的意义。
“但理论归理论，道理或许正确无误，却不一定每个人都喜欢。”
“究竟是否要这样活下去，仍旧是因人而异的。”
李恒的这些话让韩广明白了他的态度。
是把生物学意义上的延续视作自身，还是把记忆的延续、把自己在他人眼中的形象视作自身，都看当事人自己如何看待。
就像在人类文明中既有选择了记忆永生的，也有选择了肉体细胞延续的。
“无聊的哲学探讨就到此为止，再继续深入下去就是谈玄论道的范畴了。”
“天狼星有人类文明最大的粒子物理研究团队，还有科学院的不少理论物理学家，既然你对这方面感兴趣，那就留在这里好了。”
韩广见此也不再多言，今天这场谈话他的收获已经相当大了。
他本身就是无牵无挂的邪魔，在记忆中的那个世界里没有放不下的人与物。
既然如此，那关心原来的世界是真是假也没什么意思。
心圣有“心外无物，心外无理”之说。
宇宙万物只有与此时的他产生了交集，事物包含的信息被他所认知，对他而言才算是具有了实在意义。
这在过去被称作唯心主义的哲学论述，却未必不是对宇宙的真实描述。
实在论——假设粒子有的属性与人们没观察时一致——也是一种假设。
随着对于量子领域的深入，尤其是验证了纠缠粒子违背贝尔不等式，证实了幽灵般的超距作用之后，“实在”已经有了与过去完全不同的定义。
必然性的决定论早已化为乌有，随着李恒这个拥有超光速通讯能力的奇诡生命出现，就连狭义相对论谨守着的因果律都变得摇摇欲坠。
曾经那些秉持决定论和因果论的哲学家不可能预料到宇宙底层的这些奇诡现象，真实的物质世界跟许多人曾经想象中的客观实在完全不同。
仍旧保持着那副悠然自得、饱读诗书的大儒外貌，这个中年帅哥面带微笑地看着李恒的身影消失不见。
背后的黑色阎魔左手六指轻轻弹动，他转身一跃就从白矮星的表面离开。
……
牛郎星，距离太阳16.7光年。
一颗白色的A型主序星，预计寿命还有11亿年。
1.8个太阳质量，表面温度7900K，光度约等于11个太阳。
远远看上去是一个扁扁的椭球体，两极直径220万千米，赤道直径280万千米。
最初形成恒星和行星的分子云是绕着某个中心轴缓慢旋转的，旋转的分子云具有角动量。
形成太阳系的分子云角动量几乎都集中在八大行星和奥尔特云上，尤其是木星和土星等大质量气态巨行星。
因此由于角动量守恒，太阳的自转速度并不算快，自转周期大约为25天。
太阳赤道位置的离心力对比自身引力并不算太大，所以太阳赤道直径与极直径几乎完全相同，太阳的形状可以近似的看作是完美的球体。
这种角动量守恒在许多恒星系统中都有体现。
银河系中的大多数恒星系统都是双星系统，两颗大质量的恒星绕着质心旋转，保持着最初的角动量守恒。
牛郎星却是一颗孤独的单恒星，而且轨道上也没有大质量的行星用于承载最初的分子云的角动量。
在花样滑冰中，正在旋转的人将伸展出的双臂收回到自己身上，他们旋转的速度将会因此而变得更快。
对于在地面上的人类和宇宙中的恒星而言，这其中的基本原理是一致的。
牛郎星的巨大质量迫使时空弯曲，引力拉扯着周围上万个天文单位范围内的尘埃粒子不断向着自身聚拢。
这些星际尘埃被它不断吞吃，让牛郎星的质量越来越大，与此同时这颗恒星也继承了来自那些尘埃微粒的动量。
从上万个天文单位缩小到只有几百万千米，最终牛郎星旋转得越来越快，自转一周的时间还不足九个小时。
牛郎星的引力让它两极位置的重力加速度相当于18倍地球重力，但它高速的自转让赤道面上的重力只有6.6个g。
这种重力差异带来的结果就是，牛郎星并不像是大多数双星系统中的恒星那样是接近完美的球体，而是扁扁的椭球形状。
一条弯弯曲曲的白色粒子河流从牛郎星的赤道位置延伸向星空之中，像是一条细细的丝带一样不断伸展拉长，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条丝带是李恒完成了鲁坦726-8的红矮星改造，在建造神国的同时开始制作的。
神国中的狂信徒他只制作了最初的几十万主教和红衣主教，后续的牧师与狂信徒都是由这些管理人员制作，他根本没有花费多少力气。
对如今的人类文明而言，创造生命不算是难事，即使是从无到有、将一堆无机物拼装成DNA和活细胞也可以做到。
但从恒星上拿走物质却非他们所能及，归根究底还是因为材料的问题。
重力问题还在其次，主要是恒星表面灼热的高温。
即使是黯淡的红矮星表面，温度也高达3000K。
再加上这些小质量恒星表面持续爆发的巨大耀斑，这种恶劣的环境即使是纳米机器人也无法适应。
人类使用的核聚变引擎虽然反应温度高达上亿度，但都是通过复杂的超导磁场束缚高温等离子气体，那些引擎的外壳根本不会与内部的高温等离子体直接接触。
以现在的科技水平，只有褐矮星表面的物质可以被采摘利用。
这些未能成功点燃的恒星质量小于太阳的7.5％，表面温度从几十度到两千度不等。
大部分的温度跟地球上的岩浆接近，是相当好的建筑材料与引擎燃料来源。
从牛郎星上延伸出来的白色丝带在这短短半年多的时间里已经延伸到了大约三百个天文单位之外。
平均速度约为每秒3000公里，也即是百分之一光速。
这些丝带相比起牛郎星纤细异常，但实际上直径有数百米。
它们在李恒的力量下组成了某种特别的精密结构，从头到尾连接到了一起。
白色丝带的头部位置，李恒手中拿着两个小小的泥塑玩偶，外观正是某些民间传说中牛郎织女的形象。
他将穿着小裙子的织女玩偶放到牛郎玩偶的面前，像是过家家一样说道：
“织女会在织女星等着你，想要再见到她，那就加油吧。”
话音落下，织女玩偶从他的手中消失不见。
只剩下小小的牛郎玩偶摆出一副认真努力的表情，向着星空中遥远的某个光点挥了挥拳头。
这条白色丝带的目的地是14.6光年之外的织女星。
若是没有李恒提供的无延时通讯，牛郎和织女要29年才能完成一次通讯，比起传说中的一年一会还要惨不少。
因为牛郎织女的神话传说，有不少人提议要把这条丝带叫做“鹊桥”。
正式的名称暂时还没有定下，毕竟牛郎、织女、鹊桥只是地球上东方古代传说中的称呼，并非所有人都喜欢这个名字。
人类社会里如今有不少出身于轮回星球的人，他们有着与地球历史迥异的传统文化，自然对此不怎么感冒。
这些都是将来的事，暂且先将这条丝带称为“鹊桥”好了。
“鹊桥”的实质是一台粒子加速器，基本原理与地球上的尾流场加速器类似，是利用激光尾流场对粒子产生加速效应。
只不过，比起曾经地球上的那些小加速器，这是一台横跨14光年的超级加速器。
理论上只有3级文明才有能力制作，不过李恒的能力相当不讲道理，即使是横跨14光年的超级加速器也不是什么难题。
按照过去的理论，尾流场加速器的记录是每米2000亿电子伏特。
其中电子伏特写作eV，是高能物理中常用的能量单位。
它代表一个电子经过1伏特的电位差加速后所获得的动能，大约等于1.6×10^-19焦耳，在宏观世界里是很小的能量。
高能粒子加速器是研究微观世界不可缺少的道具。
W玻色子质量80GeV，Z玻色子质量91GeV，希格斯玻色子质量125GeV，顶夸克质量175GeV。
这些粒子的质量很大、寿命极短，会以极快的速度衰变，只有在高能加速器中才能将它们创造出来。
在弱电统一规范理论中，弱相互作用和电磁相互作用在100GeV的高能状态下，两者之间的差别就会消失。
若是能够将粒子加速到足够高的能量，也就是“普朗克能量”，就可以再现宇宙大爆炸时的状态。
在这种能量状态下，四大基本力会统一。
或许会出现一个原初黑洞，或许会在时空泡沫中打开一个虫洞，连接向其他宇宙。
21世纪初，地球上最好的粒子加速器也不过万亿电子伏特级别，距离普朗克能量还差了15个数量级。
在几百年前某些科学家的设想中，理论上若是能够维持每米2000亿电子伏特的功率水平，那么一台10光年长的尾流场加速器，就能够实现普朗克能量。
当然，这是忽视了大量复杂问题的理想状态，几乎没有实际上的可行性。
在几百年后的今天，因为李恒这种掌控基本力的生命体，这个设想成为了可能。
这台长达14光年的粒子加速器将会在十五个世纪之后完成，并且为李恒提供一种超越光速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