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春秋方才还在弟子们专业级的马屁业务中飘飘欲仙,陡然被吴长风一通怒骂。这种感觉就好像数九寒冬,你懒洋洋地缩在被窝里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抬一下的时候,有人一把掀开了你的被子,劈头盖脑的就是一盆冷水。
这种情况就算是涵养再好的人也受不了,何况丁春秋。只见他一张白玉般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一把胡子就像风中的芦苇荡,不住地颤抖,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的神仙风范?
只见他两眼微微一眯,两只眸子就像毒蛇盯住猎物那般锁住了吴长风一行人,良久,冷哼一声,哈哈一笑:“我当是哪里来的野狗乱吠,原来是丐帮的孤魂野鬼。怎么?老叫化活得不耐烦了,到老仙这儿来讨死?”
一语未毕,早有一班阿谀奉承的弟子将音乐奏得山响。
不等吴长风等人答话,丁春秋手一挥,一股白烟从宽大的衣袖中逸出,直奔吴长风一行而去。虽然是烟,速度却快得惊人。按照丁春秋的狠辣性格,明显不会是什么叫人吃点苦头就了了的东西。
吴长风等人大惊,白烟的速度实在太快,距离又如此之近,实在避无可避。眼看那烟就要沾到一行人,吴长风等人性命只在片刻之间,一道水箭激射而出,迎上了那道白烟。
水箭与白烟稍一接触,白烟就像退潮的海水般迅速隐去,而水箭则裹挟着剩余的势能向丁春秋扑去。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丁春秋猝不及防之下只得慌忙抓过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弟子挡在身前。
水箭碰到那名弟子将那弟子打得一个趔趄,接着便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嘴张了张,却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来,头一歪,再也没了动静。
离得近的几个星宿弟子见同门突然惨死在自己眼前,大惊失色。这下子,鼓也顾不得敲了,赞歌也顾不得唱了。一个个惊叫着散开,一时间狼奔豕突,倒比之前更加热闹了。
丁春秋气得发狂,怒吼道:“谁再跑一步,我第一个杀了他!”
这话一出,仿佛给众弟子下了一道定身符,刚刚还拼命往外跑的弟子,一个个都僵在了原地。
众弟子忌惮师父的淫威,不敢再跑,不过先前还震耳欲聋的马屁声也全都哑火了。什么笛子、唢呐等乐器撒了一地。
丁春秋额头青筋暴起,一连深吸几口气,才将心头的愤怒压下去。
他怒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一个手里拿着个酒碗的锦衣公子。
良久,脸上的冰寒之色突然散开,笑着对那公子哥说道:“这位朋友不知如何称呼?”
锦衣公子笑道:“朋友不敢当,在下姑苏慕容复。今日得见丁先生神威,大慰平生,幸会幸会。”
原来,刚才事出突然,慕容复两手空空,无法相救,只得顺手抢过一旁围观的酒客手中的一碗酒,向着白烟泼过去。看似随意的一泼,其实蕴含着精妙的手法和精纯的内力,直接将丁春秋的毒挡了回去,正是慕容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手段。
吴长风等人死里逃生,又惊又喜,正想向慕容复道谢,慕容复摆摆手,示意众人不要说话,吴长风等人遂闭口不言,且看慕容复如何行事。
丁春秋又惊又怒。惊的是对面之人居然是姑苏慕容复,而且刚才对方显露出的手段实在令他惊惧万分。怒的是对方出言讽刺,明明是慕容复占了大便宜,丁春秋丢了面子却说“丁先生神威”。
他久居星宿海十几年,身边的门人弟子哪一个不是变着法子阿谀奉承,莫说出言讽刺,就算是被丁春秋瞪上一眼都得吓得浑身瘫软,磕头请罪,求师父息怒。如今接连遭到羞辱,丁春秋心中的那一把无名业火烧得千丈高,恨不得活吞了眼前这群人。
临了,却是哈哈一笑:“原来是慕容公子,幸会幸会。你既然是姑苏人士,不好好在家呆着,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吴长风接口道:“这里是我大宋国土!慕容公子身为大宋人士,想去哪儿都随便。而你丁春秋,中原武林人人得而诛之,不好好在你的星宿海缩着。却把你的王八头探到我大宋境内来干什么?”
见丁春秋面容扭曲,慕容复笑道:“丁先生,我这几位朋友说话比较直率,莫怪,莫怪!”
如果放在之前,他还真不想和丁春秋对上,但如今,他还真不怎么怕丁春秋,除了丁春秋的毒功有点麻烦外,别的倒还真不算什么大问题。
“原来这几个穷叫花是慕容公子的朋友,慕容公子堂堂世家子弟,怎么和叫花子交起朋友来了?这可不好,当心误入歧途啊!”他的声音听起来竟真像一名慈眉善目的长辈在教育自己的晚生后辈一般,叫人听了心生好感,提不起敌对的心思。
丁春秋一身毒功,手段说不尽的卑劣无耻,却让别人当心“误入歧途”,属实令人对这个老怪的无耻程度又刷新了认知,但奇怪的是众人却一点都不觉得违和,反而觉得他说得很对。一时间,丐帮众人,包括吴长风在内,心中居然都生出来几分懊悔之意,怪自己不该和这么一位“品德高尚”的老人出言不逊。
“各位兄弟,得罪了!”
“啪”“啪”“啪”.......一连串清脆的耳光声响起,每个人脸颊上都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众人大惊,仿佛大梦初醒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居然都想不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有那反应快的弟子仔细回味了刚才那种晕晕乎乎的感觉之后,大惊失色:“刚才,丁春秋用邪功控制了大家的心神!”
众人又惊又气,才知自己这番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要不是适才慕容复那一巴掌,众人现在已经性命不保了。
两番出手,都被慕容复化解了,丁春秋再也不敢小看眼前这位看似年轻的慕容公子。心中忌惮之意大起,同时暗暗思索:“此人看上去明明不过二十四五,怎么功夫如此了得?难道是修炼了什么驻颜的武功?实际年龄已经年逾古稀?不可能啊,武林中和自己同辈的,也没听说有这种功力的高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