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
季平生放下笔，轻轻呼出一口气。
最后这题做着还比较有感觉，这让他对罗云的印象改观了一些。
轻轻举起手。
“什么事？”罗云正坐在讲台上梦游，看到季平生的举动后，走过来问道。
“罗老师，做完了。”季平生把自己的笔记本递给他，至于那如厕纸一般的“试卷”，早就被他扔在了一边。
罗云：“...”
冉明：“...”
其他同学：“...”
罗云用略微审视的目光看了看季平生，然后接过笔记本，转身回了讲台。
而冉明，看着自己刚开头的倒数第三道大题，心中一阵咆哮：才四十分钟！怎么可能这么快！
其他同学也不免窃窃私语。
...
十分钟后。
罗云把笔记本还给季平生，最后那道大题上，一个大大的红叉异常显眼。
季平生瞪大了眼睛。
什么情况，劳资居然翻车了？
他看了看罗云，正准备开口询问一下，谁知人家鸟都不鸟他，转身走了。
季平生看着红叉，表情严肃，但内心既新鲜又兴奋。
表情严肃。
是因为自己马前失蹄了，侧面证明自己还有地方存在不足，必须引起足够的重视。
内心新鲜。
是因为这属于大半年以来，所有考试测试中，自己得到的第一个红叉，当然觉得新鲜了。
内心兴奋。
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解答过程没有问题，大概率是罗云搞错了，这令他产生了一种，即将挑战老师权威的莫名兴奋之感。
季平生非常郑重地把笔记本摊开，拿出一张草稿子，提笔认真验证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等式、每一个答案。
十分钟后。
季平生第一遍验证完。
但他觉得还是不保险，又认真地把题目看了一遍，重新再做。
再次花了五分钟。
第二遍验证完。
这次季平生敢肯定，自己的解答没有丝毫问题。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找罗云，毕竟同学们还在考试。
一个小时后。
考试时间到了。
于是，季平生踩着稳健的步伐，走上台去，摊开笔记本，指着最后一道题：“罗老师，这道大题，能把答案给我一下吗？”
前排的同学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了笔记本上的红叉，部分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原来这小子做错了！
做得快有屁用！
哗众取宠！
罗云皱了皱眉，对季平生的这种举动有点不喜，因为他马上就要讲解这套试卷了，而且是打算赶在五点前讲完，好去跟女票约会。
可季平生不知道啊。
他还以为罗云要明天才会讲，毕竟离五点下课只剩十几分钟时间了。
“你先下去，我马上就会讲这套题。”罗云面无表情地说道。
季平生怔了怔，然后脸上表情一收，平静地返回到座位。
冉明看着他灰溜溜地回去，嘴角挂上了一丝嘲笑。
“同学们，我们今天快速地把试题过一遍。首先，第一题...”罗云的声音在教室内响起。
季平生坐在最后一排，淡然地听着。
“第十题，这是一道素数的证明题。这道题应该这么做，设α=...”很快，罗云就讲到了最后一题。
“...综上所述，可证得，对整数n大于等于5...”
错了！
这罗云错了！
他都没有讨论n有没有大于1的奇因子的两种情况！
季平生立即举手。
“...An必有一个模4余1的...”
讲台上，正准备把“素因子”三个字说出来，好结束战斗的罗云，声音戛然而止。
他沉着脸语气冷漠道：“什么事！”
“罗老师，你还没有讨论——n有大于1的奇因子和n没有大于1的奇因子，这两种情况。”季平生没有理会罗云的脸色，缓缓开口。
“什么两种情况，你那分析是多余的！”罗云才批改了季平生的题，当然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
“罗老师，我确定，必须要讨论这两种情况，因为n的奇...”
“闭嘴！你是老师，还是我是老师，不想学就滚回去！”二十几岁的罗云，正处于脾气暴躁的年龄，再加上他急着赶去会女票，所以当场就发飙了。
全班19名学生瞬间噤若寒蝉。
“呵呵！自己错了而不自知！”
季平生会怂？
想多了。
“嘭！——哗啦——”罗云气得右手猛地一拍，直接把那临时讲桌给搞散架了。
前排的学生连忙躲开。
“滚！”他指着季平生低喝一声。
“我滚也行，我也不跟你废话，把剩下时间的钱退给我，就800吧。”季平生只学了半个月，至少应该退1000，但还有书和试卷，折算成200。
“呵！还想退钱，你是在做梦？”罗云冷笑一声。
“罗老师，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个老师吗？而且，别逼我报警哦，我是学生而且未成年，你是一中在编老师，到时候闹大了，看对谁影响严重。再说了，同学们都还看着呢，你不退我钱，你猜他们会怎么想。”
“是不是，我亲爱的同学们？”
想赖自己的钱？
也不怕把门牙给蹦断了！
听到季平生的话，培训班的学生们目瞪口呆。
太特么刚了！
这嘴也太特么毒了！
而有小部分人觉得，这叫季平生的王八蛋，心思真特么阴险，硬是把他们拉进了他的阵营，与罗云形成对立。
冉明缩了缩脑袋，下定决心以后绝不再去招惹这狠人。
罗云阴沉着一张脸，右手握紧了又松开，握紧了又松开。
良久之后，他总算因为顾忌名声，按下了自己的情绪。
“行！我退给你！”罗云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句话，然后打开公文包，数了八百块。
“拿去！”他啪地一声，把钱拍在前排一名学生的桌上。
吓得那学生身体一抖。
季平生平静地收拾好书本和笔，背上书包，走过去把钱揣进兜里，然后与罗云擦身而过。
“罗老师，我建议你问问同学们，最后一道题他们的想法。”说完这句话，季平生的身影消失在了木门外。
...
把季平生这刺头赶走后，罗云终于能平心静气地思考了。
想了一会儿，他回过神来，看了看犹如鹌鹑一样学生们，心中有点懊悔。
倒不是说他后悔赶走季平生，而是他觉得，自己作为老师，与一名学生争论，有点掉价了。
最关键的是，自己还没占到上风。
这就很丢人了。
他拿起最后一道题，想起季平生临走时说的话，忽然间有点心虚。
其他九道题还好，题目和答案都是他从其它省的考试题里摘的，应该不会有错。
只有这最后一道，是他随手从以前一张试卷上抄的。
当时卷子上的答案，他都没经过仔细推敲，就直接照搬过来了。
如果...
想到这里，罗云拿起答案认真看了起来。
很快。
他脸上就闪过一丝尴尬，然后拎上包，在小部分学生莫名的眼神中，落荒而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