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鲤伸手去捂她的嘴,道:“亏你还是官家姑娘,怎么如此口无遮拦。这里是京城大街,被哪个别用有心的听了去,你一家老小恐怕凶多吉少。”
李如意怔怔地看着游鲤,他的表情太过认真,让她愣住了。她只是愣了一下,随后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
游鲤见到她突然脸红,也愣了一下,道:“我说什么了么?你脸红什么?”
李如意眼睛一眯,伸手扒拉开游鲤捂在自己嘴上的手道:“你捂得太死,我要缺氧窒息了。窒息的人脸会发红,你想什么呢?”
游鲤干咳一声,道:“是我没控制好力道。”
李如意道:“我刚说的话,你我离得近才能听到。我也不是傻子,什么话都敢往出说。”她看着游鲤,突然说了句:“你这是在关心我?”
游鲤怔了一下,他在回想自己刚刚为何会说那些话,那显然太不符合自己一贯的行事作风。对上李如意的问话,他一时间竟然也答不上来。
李如意如同偷到小鱼干的小猫一样狡黠一笑,开口道:“不说就不说,”她想到现在的状况,叹道:“官府已经知道我被你挟持了,恐怕我已无法回家。”
游鲤道:“正是如此。”他脸上是带这些歉意的,毕竟如果不是偶遇何及,事情也不会变得如此麻烦。
李如意想了想道:“按照何大人所言,明天就会发你的通缉令。若是通缉令一贴出来,我双亲以及兄长可不知道要多担心呢。我得写封家书回去,叫他们不要担心才好。”
游鲤道:“你现在就可以写。”
李如意指着不远处路边摆摊的书生,道:“让他帮我写信,再帮我送回家去好了。”
游鲤应允,他依旧没放开李如意的胳膊,却也没在用力拉扯,只是带着她走到了书生的摊前。
书生本来在温书,他在这摆了一天的摊了,但是没什么生意。此番见到皆是容貌姣好的一男一女走到自己摊前,连忙起身相迎。
书生道:“两位客人,可是要抄书?还是写信?或者写对子?”
游鲤还没说话,李如意拿起书生放在桌上的书,道:“策论?公子是今科的学子?”
书生的脸微微涨红,道:“小生不才,没有中进士,如今正在攒盘缠回乡。”
李如意道:“公子切莫灰心丧气,须知功夫不负有心人。”
书生点点头道:“多谢姑娘。”
李如意道:“我想给家里写封信,可是我不识字,故而前来请公子代劳。”
书生的脸上充满了疑惑,游鲤已经在一边忍笑了。
李如意浑然不觉,接着说:“劳烦公子写下女儿随友人出门闯荡,一切安好,半年内必会返回。望父母兄长莫要担心。”
书生回过神来,道:“好,好的。”于是坐下提笔挥就,笔锋苍劲有力,竟是写的一手好字。写完递给李如意,道:“请姑娘过目。”
李如意拿起书信看了一遍,点了点头,按照书生的说法付了十文钱,又对书生道:“请公子帮我送给前面莺啼楼的掌柜便好。”
游鲤直接笑出声来,李如意不明就里地看了他一眼,他摇摇头,没有说话。
书生听到莺啼楼有些惶恐,道:“姑娘,恕小生直言。那是贵人才能去的地方,不怕姑娘笑话,小生之前去过,根本无法进门就被伙计赶出来了。”
李如意道:“你拿着这个进去,没人会拦你。”她说着取下左耳的耳环,用丝帕包着放在桌上。
书生接过结果丝帕,紧紧握在手里。
李如意道:“我现在多有不便,麻烦公子帮我跑腿,这二十两银子是公子的车马费。还请公子笑纳。”
书生连连拒绝道:“太多了,这里离莺啼楼不足半里。”
游鲤开口道:“给你你就拿着,记得把事情办好。”他说完也不愿和书生多啰嗦,轻轻扯了一下李如意,两人一起继续向前走。
那书生看着游鲤对李如意的无礼行为,心中一阵愤慨,可惜对方看上去不好惹,而他只是个文弱书生,英雄救美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生在他身上。他此刻有些痛恨自己只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了,而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把姑娘的家书折好,送到莺啼楼去。
游鲤道:“你怎么不自己拿过去?”
李如意漫不经心道:“我被绑架了,我没有自由的。”
游鲤道:“我只是让你跟着我,又没限制你做什么。你要写信我便让你写了,你要回去送信我也会陪你回去。”
李如意瞟了他一眼,道:“我可不想把你再带去我的茶楼,万一那何大人觉得我的茶楼和你步天阁有生意往来可怎么办?”
游鲤奇道:“我真想知道你的脑是如何长得,怎么会有这么多阴谋言论。”
李如意道:“官家的事情说不清的。我只想我的产业正常运转罢了。”她看向游鲤,道:“你刚才笑什么。”
游鲤反问:“我何时笑了?”
李如意道:“就是写信的时候啊,你整个人都阴阳怪气的。”
游鲤道:“你不是说你不识字,怎么还能把信通读一遍?”
李如意道:“想不到你如此细心。我只是不想让那个书生太难堪罢了。”她解释道:“那位书生要凑回乡的银钱,我看他颇为不易,若我直接说给他回乡的钱,他肯定是不愿接受的。”
游鲤道:“你怎知道他不会接受?”
李如意道:“书生的刻板印象便是清高,我只是按照刻板印象判断,至于他符合与否,则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游鲤道:“那你又何必故意说自己不识字,那书生一脸的疑惑,显然已经觉得你前后矛盾了。”
李如意道:“按他的价格,一封信十文钱,他回乡租车马起码要二十两银子。这一封一封写下去,还不知要写到猴年马月。我的行为虽然前后矛盾,但我此举已经挑明了要帮他。我既然要帮助他,还需要给他个台阶下,于是便叫他去送信,这样就是交易而不是施舍了。”
游鲤有些诧异地看着李如意,道:“你确实有幅玲珑心思。”他又问道:“你知道他家乡在何处?”
李如意反问道:“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游鲤道:“那你如何推测他回乡要多少盘缠?”
李如意道:“同乡会的大牛车,又或是镖局马队的马车,从京城走到滇城也就十五两银子,剩下的他买些食物和鞋子,自然够回家的。”
游鲤道:“你既然要资助那书生,又何必只给二十两银子,他若是自己租辆马车雇个车夫回去,一路上再吃些差不多的饭菜,前后也只需要五十两银子,你何不好人做到底,直接给他五十两?”
李如意笑了笑,道:“我的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为何要给陌生人五十两那么多?”
游鲤道:“二十两你都给了,又何况五十两?”
李如意道:“我那二十两,他路上必定有求于人,甚至还会受人欺负,餐风饮露,但绝对能够活着回乡。这一趟返乡不易,他若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便会更加用心学习;他若觉得不愿受这个罪,便能早早放弃,用这大好的青春做些别的营生,怎么样都不会白白浪费的。”她又道:“我若给他五十两,他自然能舒舒服服地返乡,且不说被资助之后心境是否会发生改变,就说我只想保他一条性命罢了,可不同于送别友人,一切打点周到。”
游鲤好奇道:“我想你也资助角了吧。”
李如意点点头:“自然。”
游鲤道:“你资助了他多少银钱?”
李如意道:“足够他花天酒地挥霍半年的。”
游鲤道:“你可真把他当朋友。”
李如意道:“我对朋友差不多就是这样。”她看着游鲤,笑了笑,道:“哪天你穷困潦倒的时候也可以来找我,我也可以资助你哦。”
游鲤笑了笑道:“我真不希望有破产的那一天。”他有看了看李如意,想起她方才的那番说辞,叹道:“你一个千金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事情的?”
李如意忽然笑出声,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认真的吗?你不就是在街上抓到我的吗?”
游鲤语塞。
李如意道:“我也是自己做生意的,对这京城大大小小的行业了解的十分清楚,你大可不用把我当做一般的闺阁小姐看待。”
游鲤点头道:“确实如此据我所知,你这个不一般的闺阁小姐,让角在你的院子藏了快一个月。”他一脸的不解:“你就不怕他?他可是个杀手。”
李如意纠正道:“不是院子,是我的闺房。院子怎么藏的住人?”她鄙视地看着游鲤,道:“你要知道,原大哥天天守在我院子外头,院子里人多嘴杂,哪个人说错一句话,现在角就是个死人了。”
她眼中的鄙视之情颇为露骨,游鲤摸了摸鼻子,道:“对,你当时连原无心也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