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
“已经睡过去了。”
“身体如何?”
“状态很好。”
“抬进去吧,谷主在等着了。”
两人结束了谈话,云枫一挥手,两个药人就抬着一个担架进了“格物”室,此处正是云宿做各种实验的地方,此时云宿正在洗手,他身边摆放着许多瓶瓶罐罐以及其他道具。
看到药人进来,云宿指了一下屋子中间那张单人床,道:“放那里。”
两人应声而动,云枫和云岭也跟了进来。
云宿摆了摆手,道:“不用帮我,你们回去吧,留一个药人给我,这个人我要自己来。”
云枫道:“云宿表弟,我也想参观一下。”
云岭扯了扯云枫,道:“谷主自有定夺,云枫,你越矩了。”
“云岭你太死板了。”云枫撇撇嘴不满道:“前天表弟就说这个人身上的毒有趣了,如果真是失传的毒药,我也可以取些回去研究研究。”
云宿看着两个表哥,道:“我会多取一些,见者有份。”
云枫道:“我从旁协助你又能如何?表弟何必如此小气。”
云宿皱起了眉头,他摘下手上轻薄的皮制手套,对云枫道:“我一直觉得云家子弟太多,搞得实验资源都不够用了。”说着他竟露出微笑:“云枫表哥是本家,从小也是灌了不少珍稀药材的,若是做成药人,也一定不是那些只有笨力气的壮汉可比的。不如……将表哥你做成我的助手药人,我最近在研究保持药人本心的方法。”
云枫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爬满了恐惧,他几乎大喊出声:“云宿,你不能!”
此刻云宿左手一翻,手中已经多了个酷似三片羽状的金属器物,云枫看到那东西的一瞬间扭头就跑,云岭也如临大敌,只见云宿轻轻一挥手,从那羽状金属之中发出几十根短小的铁针,每一根都向着云枫和云岭的位置快速急射。
这铁针速度奇快密度极高,两人根本无从闪避,云枫被数枚铁针射中,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这铁针上浸满了麻药,见效极快,云枫现在已经瘫在地上无法动弹。
云岭也好不到哪去,也许是没有云宿指名道姓的性命威胁,他虽然也闷哼一声中了麻药倒地,脸色却比云枫好了很多。
云宿上前,从怀中取出一块磁石,在两人面前晃了晃,那些铁针便被尽数收回。云宿想也没想,手中的磁石一翻转,就将那些针随手丢进罐子里。他指着一个药人,道:“把云枫带去内室,把云岭带回房间。”
那个药人却不为所动。
云宿撇了撇嘴,对另一个药人同样吩咐,那个药人很勤快,立刻开始行动。
云宿走到不为所动的药人面前,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然后挠挠头,道:“是出问题了吗?看来一会得拆开看看了。”
此刻云枫和云岭已经被扛了出去,云宿不再去管那个药人,转身又洗了手,带上手套走到床边。
床上的人正在沉睡,此人正是游鲤。
云宿道:“调养了这么久就等今天了。让我摘下你的肝肾和骨,看看青花、月里、无忌这三味相互作用之下,你的身体是怎么做到完好无损的。”
云宿说完便从一个罐子里取出几个水蛭,放在游鲤的手腕脚腕上,殷红的鲜血被水蛭吮吸,那些干瘪的小东西即刻变得圆润,色泽也因血液充盈而变得愈发鲜红。往复换了接近20只水蛭,云宿方才满足。他一一将水蛭背部划开,游鲤的血液便流了出来,汇集在事先准备好的罐子里。
收集完血液,云宿解开游鲤的衣衫,拿起一把精致的小刀,将其腹部切开,干脆利索地取下了肝脏,双肾以及脾,之后又将游鲤膝部打开,取了骨髓和一节胫骨。
云宿冷静的不像个十六岁的少年,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成果分别装好,再看躺在床上的人此时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不过如此剧痛之下,那人还是没醒。
云宿对自己调制的麻药很满意,今早差药人送去之后,他就派云枫云岭把人抬过来了。他要赶在父亲出关之前将需要的脏器弄到手,之后父亲只能挑他剩下的去研究。想到自己的小算盘得逞,云宿得意的笑出了声。
“他还在流血,他还能活吗?”角落里一直待机的药人突然开口。
云宿吃了一惊,后退两步大声道:“你怎么会说话!”
药人慢慢走上前,他的身体已经不复之前的僵硬,他活动了一下僵直的四肢,扭了扭脖子,伸了个懒腰,道:“我在问你他是否还能活?”
云宿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中缓解过来,他看到药人的动作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个人绝对不是药人。
云宿并非胆小之辈,只是恐惧来源于未知,只要不是自己的药人出了问题,面前的活人是谁他都无所畏惧。
药人道:“你还没回答我?”
云宿道:“你是何人?”他将一枚羽状金属握在手中,警惕地看着对方。
药人看到了他的动作,道:“你这暗器做的真巧,它可有名字?”
云宿道:“这是我自己做的,我叫它鹤翎。”
“仔细看看确实像鹤的羽毛,想不到你除了医毒之术以外,制作奇巧机关也有两把刷子。”
云宿冷笑,道:“我云宿自然是天下第一,用不着你一个药人来夸讲。快表明身份,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药人指着床上躺着的游鲤,笑道:“你不是说只取他一点血液,还要给他治病么?怎么现在人都快被你弄死了?”
云宿皱眉,道:“我和他说的话,你怎么会知道?”
药人从怀中取出帕子,沾了些水擦了擦青紫的脸,游鲤的面容展露在云宿面前。
云宿盯着游鲤的脸,又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他没有恼羞成怒,反而十分好奇,道:“怎么会有两个你?难道你用了易容术?”
游鲤点头道:“孺子可教。”
云宿不悦道:“我说要救你,你却防备我,你这人太不讲义气。”
游鲤笑道:“我若不防备你,如今换做我被开膛破肚,你还能否救我?”
云宿看着床上的人,摇了摇头,道:“像他这个样子,确实救不活了。”
游鲤道:“给他止止血,总能拖延一下吧”
云宿道:“那些水蛭是我这几天养的,配合你身上的毒倒也不致命,但这个人的身体状况与你不同,现在他已毒入骨髓,恐怕没得救了。”
游鲤听到云宿的话十分无语,道:“这么看来是我多事了。”
云宿道:“倒也不是。且不说这水蛭的毒素,就算我把你的身体拆成这样,你也活不成的。”他又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会……”他想了想用词,道:“对你物尽其用的?”
游鲤道:“因为云馨儿姑娘说你给我喝的是吊命的药。”他一直盯着云宿手中的鹤翎,接着道:“我这样的身体状况用这种补药,不觉得有些奇怪么?”
云宿懊恼极了,跺了跺脚,道:“馨儿那个丫头,我要撕了她的嘴。如果不是她,我现在就能得到我想要的脏器了!”
游鲤道:“她只是个小姑娘罢了,倒是你”他看着云宿,道:“你刚才用这个的时候我看到了,威力不同凡响,你何不尝试用在我身上,也许我也会中上几枚暗器,然后被你开膛破肚呢?”他摊开双手,道:“一旦我和那两人的状态一样,那么四舍五入,你几乎没有损失。”
云宿有些意动,但还是谨慎地试探道:“那如果我未能制住你呢?”
游鲤道:“那就换你躺在那里,我会将你的内脏摆的整整齐齐。”
“噫。”云宿只是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便觉得有些无趣,他又道:“我很好奇那个人是谁?”他指的是游鲤的替身,“今日庄园没有哪里上报有人失踪,这几日庄园里的外客也只有你一个。”
游鲤道:“门房也没人失踪么?”
云宿道:“门房只有彩云姑姑一人……”他眼珠一转,后又摇了摇头:“不对不对,彩云姑姑可是女人,这替身分明是个男子。”
游鲤没有接话,只是道:“令尊何时有空给我治病?”
云宿奇道:“事到如今,你还相信我父亲会给你治病么?”
游鲤道:“自然相信,我可是凭着仙云令入谷的,云氏有什么理由在打不过我的前提下不给我治病呢?”
云宿很难反驳游鲤的话,只能点点头道:“确实。我的阴谋既然在你面前败露,那我也就愿赌服输,好好给你治病。”他说着收起了鹤翎,整个人从戒备紧绷中放松下来。
游鲤奇道:“你收起了武器,就不怕我对你出手?”
云宿不解,道:“你是病人,我是大夫。我只见过请大夫治疗的病人,没见过弄死大夫的病人。”
游鲤不得不承认云宿说的很有道理,于是也放松下来,道:“我听彩云姑娘说你父亲在炼制一种让人起死回生的奇药?”
云宿道:“那是老爹自己的幻想罢了,”他似乎对父亲的想法嗤之以鼻:“起死回生?可笑,人死如灯灭,他还以为人有所谓的魂魄,能留在那副不腐的肉体中么?”
游鲤道:“坊间传言人死后,魂魄在地府转世投胎。”
云宿道:“那些都是骗人的,骗的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游鲤道:“你是个不错的大夫,你说那云夫人可有重生的可能?”
云宿看了游鲤一眼,沉声道:“你口中那云夫人便是我的母亲,从小到大,老爹都陪着她。我偷偷给她摸过脉,她已经死了,却如同昏睡一般栩栩如生。”他忽然勾起嘴角,道:“若是能醒来,那也不是她了。”
游鲤听到云宿的观点颇为意外,问道:“不是她?那会是谁?”
云宿对游鲤眨眨眼,道:“只有妖怪才会死而复生,借尸还魂,所以那一定是个妖怪。”他忽然兴奋起来,拊掌道:“古往今来文书记载可没有解剖妖怪的先例,我云宿倒有机会做这古今第一人。”
“休得胡言乱语!”一个威严沉稳的声音从室外传来,门被应声推开,一个三十五六的白衣男子站在门外,端的是丰神俊朗,气质温润如玉。只听那男人开口道:“那可是你的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