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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修士杂记”(上)

    摩托罗县,半山村,篱笆墙围着的院子里。

    杜十娘身体已完全康复。

    第一天,她能自然下床行走,有如健妇。

    第二天,经过猛吃猛喝了二十个鸭蛋、四个鹅蛋、五斤野猪肉、十斤青菜、十大碗糙米糊,再到三棵柳树下跑了七八趟。

    然后,杜十娘身体变得饱满。

    她的肌肤已经恢复了光泽。

    第三天,她让阿揭不要犁田,阿开和阿揭不要去打猪菜。

    因为她想要大儿子休息一下。

    她想要俩女儿继续去上学。

    她还想去活动一下身子。

    ——

    前两天吃得太多,不活动一下她觉得自己可能会发胖。

    干活的手艺都会生疏。

    其实,她的手艺确实生疏了,尤其是犁田。

    秋日的耕田和春夏时节不同。

    而这些活计以前都是杜牧来干。

    丈夫和孩子去了县城一年左右,现在这些活计都是阿揭干。

    杜十娘干得很少。

    所以还得杜牧在边上指导。

    ——

    经过指导后,杜十娘动作很快,甚至比老牛还要快。

    结果田地耕得很不规整,弄得在边上的杜牧看得牙疼。

    “到时候还得返工。”

    杜牧在边上咕哝。

    “要返工,老娘亲自来!

    “耕田这玩意儿一回生两回熟嘛!

    “你今后只要束手管家就行,因为以前这些年辛苦你了!”

    杜十娘口气大得很。

    她一只手将沉重的犁提在手上,轻若无物。

    在后面,牵牛的杜牧要小跑才能跟上她的脚步。

    ——

    妈妈恢复了健康模样。

    她还力气大增。

    她做事风风火火。

    兄弟姐妹四人高兴得很。

    院子里,明月的照耀下,杜牧一家子围着聚餐。

    在餐桌上,杜牧和杜十娘两口子自然坐在中央。

    他们围在桌子边,看到妈妈把盖子和里面的白布打开。

    里面有一笼笼满是肉馅的偌大饺子,异香扑鼻。

    兄弟姐妹四人每人一笼,杜牧一笼。

    杜十娘准备节食,只要了三笼。

    一家人要吃八笼。

    而桌子上总共有九笼。

    剩下的那一笼,阿锅想要弄到自己身边。

    因为四兄弟姐妹,就自己身子最弱。

    哪怕弯角山羊的奶还是天天有喝,自己还是个子最矮小。

    “阿锅,这是给你的弟弟‘五花’的!”

    ——

    妈妈恢复了语言和肢体健康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了卢花的独特地位。

    当听到杜十娘有如此举措,杜牧很是吃惊。

    他用手去触碰杜十娘的额头,想试一试对方有没有发烧。

    杜十娘对此没有在意,而是继续解释说,她之所以能恢复健康,除了丈夫和四位孩子的努力、以及贾蓑一、连清月这对修士夫妻的全力救治外,就数卢花的功劳最大了。

    因为在重病中,杜十娘不止一次感觉“生不如死”。

    这种感觉只有那些重病不起的人才能有切身的和深入的体会。

    杜牧和四个子女身体健康,自然没有这个资格去理解。

    杜十娘说,要不是因为有了卢花的陪伴,她感觉自己会得重度抑郁病而死。

    好多次,她都想拒绝吃饭,拒绝喝水,甚至拒绝一切的视听活动。

    如果手脚还有活动能力,她甚至想拿一根绳子,到后山的丛林里悬树自尽了。

    但每当到了这个时候,卢花就会有它的嘴去啄她,用它的爪子去触碰她,用她的鸡眼去安慰她,给她以生存下去的勇气。

    在过去的十多个月里,卢花就是这样从早到晚地陪伴着杜十娘。

    它给自己递脸帕。

    它给自己喂水或稀饭等。

    它还叫自己“妈妈”。

    卢花没有一天放弃过,离开过,或偷懒过。

    即使暂时离开,卢花也是去吃喝拉撒。

    因为卢花还是边吃边拉。

    “没办法,这是本能。”

    ——

    “‘五花’一定受了很多的苦。

    “你看,它以前那漂亮的尾羽毛掉落了,翅膀边上的毛也掉了,肯定遭受过很大的痛苦。

    “卢花经历了这么多的苦痛,都挺过来的。

    “我作为你们的妈妈,你爸的婆娘,更应当坚强。

    “现在,我正式收养‘五花’,赐名为‘杜五花’,作你们的五弟。

    “我们以后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杜十娘郑重其事地说道。

    她那已经变得丰满的大手,正在五花的头颈和背上轻轻地抚摸,一如以前在卧室的病床上一样。

    ——

    而五花此时也坐在一张带有扶手的凳子上。

    扶手前面有一块板子。

    板子上,摆放着刚刚杜十娘端给杜五花的一盘大肉馅饺子。

    “好啦,说了这么多,今天我们开始正式认亲!

    “牧歌,从你开始,五花就是你的‘五儿子’!”

    杜十娘对杜牧瞪了一眼。

    “五花,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五儿子’了!”

    杜牧对卢花道。

    他神情仍然那样认真,说话仍是那样慢吞吞。

    而在杜牧心里,只要婆娘高兴,只要婆娘健康,不要说叫这野芦花鸡为“五儿子”,就是叫它“五叔”、“五爹”或“五岳父”都行。

    ——

    “咕咕!”

    杜五花扬了扬脖子,对杜牧的回答表示满意和感谢。

    它当然很清楚,自己还是一只鸡。

    但从今天开始,自己就不仅仅是一只鸡,而且还是一只被人类认可、纳入了杜家这个人类大世家的特殊的鸡。

    环顾四周,杜五花扫视过了那老牛、弯角山羊、小旺、小白还有“大油”啥的。

    “从此,咱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了!!!”

    杜五花对此很清楚。

    ——

    但这并非杜五花骄傲或自大,而是一个客观的事实,一个赤裸裸的事实。

    那天有了不同以往的打鸣并震响了四面八方之后,杜五花离开卧室,“小旺”和“小白”俩母子自觉让开了道路。

    来到院子外面,阿开和阿锅一脸的惊异。

    那“大白”很乖巧地来到自己面前,既是表示恭顺,又是对自己在阿开将自己卖为童养媳后给予它的安慰表示感谢。

    至于那些雁鸭子还有老牛、弯角山羊什么的,杜五花感觉自己似乎和它们已经有了很遥远的距离。

    至于这距离为什么会这么遥远,杜五花不太懂。

    它只是明确,自己不再是那只平均主义的鸡了。

    现在,自己甚至被当成是杜家的一员,甚至有了“五花”和“五儿子”这样尊贵的称呼。

    听到了杜牧的肯定,杜五花“咕咕”两声。

    它本来想叫一声“爸爸”的。

    但遗憾的是,杜五花还是一只鸡,还不会说人话。

    ——

    “五花,你是我的五弟!”

    “我终于做姐姐啦!”

    在爸爸之后,阿锅主动地承认了杜五花的地位。

    她是最小的,只能做妹妹。

    现在有个弟弟,自己升了一级,所以阿锅挺高兴,虽然这弟弟只是一只公鸡。

    “咕咕!”

    杜五花觉得这一家人都还是挺友善的。

    它本来想叫一声“四姐”的。

    但遗憾的是,杜五花确实是一只鸡,确实不会说人话。

    ——

    “妈妈,你收养了五花就可以了,可为什么要让它做我的五弟呢?”

    阿开提出了质疑。

    “如果这样,要不要将‘大白’也收养过来?

    “否则,我的‘大白’不是凭空要比这野芦花鸡矮上一辈?”

    阿开提出了异议。

    她还是有自己的私心。

    杜五花翻了一下白眼,吃了一口大肉馅饺子。

    “扑哧!”

    餐桌边,杜五花一边吃一边拉。

    但这没关系,因为杜十娘给它穿上了尿不湿。

    呆会儿洗个澡就行了,反正一家人都坚持用水洗屁屁的优秀传统。

    作为杜家人,五花觉得自己有将这个传统要长期坚持、一直贯彻下去的义务。

    ——

    “在我们家,你们爸有老牛和小旺,阿布以前有松鼠、现在有了小白,阿开你有了大白,阿锅有了弯角山羊,我则有了五花。

    “阿揭没有,这是因为他更喜欢花花草草。”

    杜十娘一边吃饺子,一边说话。

    “家里的每个禽畜都有它的贡献和作用,每个人都可以决定收养或不收养。

    “我觉得五花亲近,就收养它,让你们不要随意地伤害它或惦记它的肉,那就行了。”

    杜十娘原来是保护五花。

    阿揭、阿布和阿锅都明白了母亲的意思。

    很顺利地,大家都承认了五花的特殊地位。

    从此之后,卢花觉得自己在杜家就是彻底完完全全的了。

    甚至遇到野猫,杜五花觉得自己也不害怕。

    ——

    因为今天的自己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

    当然,也不能骄傲、懒惰或吃白食。

    该捉虫子的时候就要捉虫子。

    因为杜家就没有一个懒惰的人,更不可能有一只懒惰的禽畜。

    晚宴结束时,杜牧还宣布,以后除非没办法,不得在杜五花在场的时候吃鸡肉,因为那样对五花不止是一个侮辱,更是一个伤害。

    这里的潜台词是,如果杜五花不在,那杜家人还是可以吃鸡肉或鸡蛋的。

    对于这种情形,杜五花明白,并且没有反对。

    因为进入人类的消化系统,就是家鸡们的宿命。

    ——

    晚上夜深人静,杜家人纷纷休息。

    此时,杜五花觉得很孤单。

    因为它不知道晚上在哪儿睡觉。

    以前它都是陪伴在杜十娘的卧室里,和它一起睡觉。

    冬天的时候,它还能享受睡到被窝里、与杜十娘同床共枕的待遇。

    现在杜牧回来了,俩夫妻身体强壮,如胶似漆,杜五花想要进去,结果那豁牙将自己给赶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