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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不屑地看着(上2)

    和爸爸换了位置,阿布二话不说,手起刀落。

    “他直接就将老母鸡脑袋从脖子处砍掉!”

    老母鸡鲜血飞溅。

    鲜血飞溅到了地上的那只碗里。

    后来卢花才知道,人类还吃鸡血的。

    人类还说,吃了鸡血会很兴奋,因为兴奋得如同打了鸡血一样。

    阿布的动作很简单。

    很粗暴。

    很血腥。

    鸡血一点儿都没泄露,全部喷流到了碗里。

    至于鸡头,则立马被阿布扔给了那只成年黑色的田园犬。

    “没有吃野芦花鸡的鸡头,用这老母鸡的鸡头奖励小旺也不错。”

    杜牧在边上烧火,同时给小旺点赞。

    ——

    但呆在一旁的卢花很愤怒,也很无奈。

    它的心头在滴血。

    “这狗日的狗嘴巴那么大!

    “真不知道要吃多少个鸡头才能填饱啊!”

    卢花不好意思埋怨阿布。

    因为阿布对自己似乎并没有那个可怕的想法。

    而且,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要感恩。

    难道不是吗?

    所以,自己只好将目标对准了其他的东西。

    ——

    后来,阿布用开水汤母鸡、去母鸡毛和开膛破肚等。

    对于这些,卢花都不忍心看。

    它反复地自问,“自己为什么就报不了恩呢?

    “为什么‘好鸡没好报’呢?

    “为什么救自己命的人要杀掉安慰自己那脆弱心灵的鸡呢?

    “为什么要这样拷问于我的心灵?”

    卢花心头仍在滴血。

    它觉得,自己可能会得抑郁症。

    于是,卢花站了起来。

    伤心地站了起来。

    在伤心中,卢花眼睛斜视,不断打量。

    ——

    卢花打量失去了脑袋、其脖子正不断向那只白瓷碗喷血、而礤脑袋已经进入到了那狗东西的肚子里的老母鸡。

    它的双腿已经无法动弹。

    它生命的最后时光已经结束。

    “进入人类的血盆大口和那蠕动着的肠胃,那是它最终的归宿。”

    对此,卢花很清楚。

    但卢花更是很伤心。

    它用翅膀遮住了双眼,在那儿擦了一下。

    就好像人类在悲壮的葬礼上的举动一样。

    很遗憾的是,自己不像人类一样有着发达的泪腺和如同泉涌一样的眼泪。

    收回翅膀,卢花脑袋缓缓伸向地面。

    然后,再缓慢升起。

    ——

    “一鞠躬!”

    “二鞠躬!”

    “三鞠躬!”

    本来还想鞠躬更多的。

    “但是,老母鸡,你就原谅我吧。”

    卢花内心叹道,“我数学不好。”

    只鞠躬三次无法表达我的悲伤。

    我扬起了翅膀。

    我踮起了双爪。

    我伸长了脖子,开始打鸣。

    卢花打算想一次老母鸡的悲惨遭遇,就“沟”一次。

    ——

    那被捉住的身子。

    那无助的挣扎。

    那被拔光毛并露出的娇嫩的肌肤。

    那凶猛无比的一刀。

    还有那失去的脑袋、喷溅的鲜血和无力再蹬的腿……

    “我不知道想起多少幕你死亡时的惨状。

    “我也不知道‘沟’了多少次你。

    “我只能歇斯底里般地打鸣,以表达我那来自内心深处的悲伤。”

    ——

    于是,卢花一声又一声。

    一次又一次。

    一沟又一沟。

    最终,卢花打鸣打到晕厥过去。

    那也是它第一次发现自己有着打破“鸡类吉尼斯世界纪录”的独特天赋。

    也就是在那天晚上,月色照耀、篱笆墙围着的院子里,气氛很热烈。

    一张床被从卧室里抬了出来,放到了餐桌边。

    餐桌边,围着杜家一家人。

    这是卢花第一次打鸣晕厥后醒来时看到的样子。

    ——

    当时,父亲杜牧和小女儿阿锅紧挨着床。

    那上面躺着一个女人。

    她颧骨高耸,四肢干枯,只有双眼在月光下还显得明亮。

    “妈妈,这鸡汤好不好吃?”

    最小的女儿【阿锅】坐在床头,给妈妈喂烫喝。

    那是鸡汤。

    那是浓浓的熬煮了两个时辰的鸡汤。

    它从中午一直熬到晚上,直到月亮高升。

    “好喝,”杜十娘抚摸着女儿的头发。

    “阿锅要吃鸡腿,长得高高的、白白的、漂漂亮亮的。”

    她只有手能动。

    “我吃一个,姐姐吃一个。”

    年纪小小的阿锅,竟然保持了人类儿童的温良恭俭让这一套俗礼,与鸡类盛行的三只雏鸡抢食吃的文化截然不同。

    ——

    而此时,杜牧那牙口不好的丑家伙,还在慢腾腾地啃老母鸡的鸡屁股。

    他甚至还吃得滋滋响。

    这看得卢花心里不爽。

    因为卢花输了一盘。

    因为它曾用自己的鸡屁股打赌,杜牧这个有豁牙的家伙啃不动自己的鸡屁股。

    “愿赌服输。”

    卢花心里道。

    “不过,胜败乃兵家常事。”

    卢花觉得,自己应当能赢得下一盘。

    ——

    夜晚的饭桌上,阿锅吃东西的速度很快,很快就剩下了一堆鸡骨头。

    一大堆鸡骨头都进了那只有着血盆大口的成年黑色田园犬的肚子里。

    阿布还偷偷将一块鸡肉夹给了它。

    这时,卢花第一次知道,这狗有一个名字【小旺】。

    它是这个家庭里的一名成员,是家里“十大动物”——哦,现在已经是“九大动物”了——之首。

    因为它是阿布的生日礼物。

    因为它是家里的重要帮手。

    因为它是“十大动物”里最聪明、最狡诈和最有用的那一位。

    其他的八大动物,包括自己在内,或许都要唯其“狗头”是瞻。

    ——

    经过持续几天的观察,对比着院子里的其他动物,卢花觉得自己处境很危险,甚至比在东北角还危险。

    那杜牧和其长子阿揭对自己虎视眈眈,三番五次想要对自己下手。

    那对姐妹,阿开和阿锅,长相普普通通,但一看到自己那两只粗壮的大腿,就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显然,这是因为上次吃过母鸡腿后,她俩还意犹未尽。

    “别看我,我很羞涩的!

    “哦,不对!

    “我不是老母鸡,我的肉很粗!”

    卢花用翅膀将自己双腿给包裹得严严实实,惹得俩姐妹哈哈大笑。

    ——

    “二哥抱过来的这只野芦花鸡,真是有意思。

    “就是没有漂亮的尾巴毛,真是好丑啊!”

    听到俩姐妹的话,卢花感觉到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你们一家老小,就没有一个长得如花似玉或帅逼炸天的,除了你家二哥。

    “哦,不对,还有你妈。

    “我和她现在同病相怜。

    “她是身体受伤,我则更加严重,身体和心灵遭受了双重伤害……”

    ——

    在吐槽中,卢花知道,要想生存,就一定要知道谁是自己的敌人,谁是自己的朋友。

    这样,自己才能为实现战略目标而建立起牢固的统一战线。

    但如何建立,是一个头疼的事情。

    在家里的九大动物中,自己的处境十分复杂、尴尬和危险。

    ——

    长角水牛、弯角山羊和矮脚山马三者可以算一类,其中长角水牛用来耕田,是家里农活必不可少的帮手。

    弯角山羊是母羊,和村里其他的公羊交好,能产幼崽,而且还能产奶。

    杜牧经常挤羊奶给孩子他妈喝。

    矮脚山马可以用来驮东西。

    但它跑不快,好像没什么大用。

    只是阿布喜欢动物,每天放牛羊马,因此后者也暂时得以保留。

    而在卢花看来,长角水牛、弯角山羊和矮脚山马都是吃草的,自己和它们仨没有利益冲突,可以力争构建统一战线。

    只是它们身子很庞大,脑瓜子比较笨,要如何建立统一战线存在可行性的挑战。

    ——

    黑毛猪、松鼠和自己同样也没有利益冲突。

    黑毛猪那么肥,老是呆在猪圈里,而不像它的先辈那样样到处逛一逛,顺便打打野食。

    它越肥,食量越大。

    “你看,阿开和阿锅俩姐妹都要累死了。”

    因此,它离死期不远了。

    没必要在它身上花心思。

    另一方面,松鼠是阿布最亲近的宠物,它甚至还有一个叫【“小松”】的名字。

    “那傻小个也配得有个名字?!差评!”

    卢花很有些不爽。

    ——

    “小松”最爱吃松果等坚果之类的东西。

    那玩意儿自家啃不动。

    双方没有食性冲突。

    再者,“小松”自身的安全系数很高。

    因为这小东西动作灵活,擅长攀爬,还有一定的空间活动自主权。

    晚上睡觉,它甚至还钻到了阿布的被子里。

    所以阿布对“小松”很是宠爱。

    不,这个词用得不对,卢花虽然对自己的数学不自信,但对自己的遣词造句很挑剔。

    应当说是“溺爱”,乃至说,“放纵”。

    所以,如果自己欺负了“小松”,那自己的鸡屁股就肯定兑现,然后被那有颗豁牙的杜牧的牙齿摩擦和撕咬。

    所以,即使有时候那“小松”骑到卢花的身上,甚至有偶尔它还在自己身上悄悄地尿尿,卢花觉得也要“大鸡不记小鼠过”,放开心态。

    万一哪天阿布因此不喜欢自己,世界末日就要到了。

    ——

    在卢花眼里,一个对手是母雁鸭。

    但真正的对手是那只新会烧鹅“大白”。

    它竟然还配有名字“大白”。

    “这根本上名不副实!”

    那玩意儿唯一的出路就是放在烤架上,下面开大火,然后烤得油滋滋的!

    “今天开始,你在我心里就叫‘大油’!”

    当然,不能因愤怒而埋没自己的理智。

    对于自己的竞争对手,一定要分清各自的长处和短处。

    卢花心里很清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