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桌上的玉镯,林一郁闷极了,自从婉儿走后他便被慕容雪交给了陈安做一些基本的工作,人在屋檐下的道理林一还是懂的。
或许是和李清风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林一的性格也变得和李清风一样自由散漫,像陈安每天做的那些工作,对于他来说简直枯燥的不能再枯燥了。
“我说,你怎么一天天愁眉不展的呢?”
看着林一几乎挤在一起的眉毛,陈安难受坏了,他知道林一为什么每天唉声叹气,可是对于婉儿的行踪,监察院也没有任何消息,而奇怪的点就在这了。
监察院的办事能力和办事效率可以堪称一绝,尤其是找人这方面,全天下就没有比监察院更优秀的机构了,如果连监察院都找不到,那这世界也不会有人会有更好的办法了。
“嗨,行了啊,一会儿第三批人就回来了,说不定有消息呢,别愁眉苦脸的了。”
陈安拍了拍林一的肩膀,又道了几句安慰的话,拿起自己的佩刀出门了。
和林一相处也有半个月了,陈安对林一的了解也慢慢多了起来,最初的时候,陈安一直认为林一不过就是个孩子,十七八岁,能懂什么?
可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林一帮他完成了许多极为困难的任务,虽然会因为监察院的原因不能直接让林一插手,可就在林一处理事务的能力和思考事情的角度来看,陈安认为,林一这个人是绝对适合监察院的。
因为他够沉得住气,够腹黑,够阴暗,够强大。除了蒋婉儿是林一的软肋之外,陈安几乎找不太到林一还有什么弱点。
如果说林一有什么明显的缺点的话,那你可能就是他那张阳光,帅气的脸了。
林一生的很好看,白皙的脸上镶着两颗极为清澈的眼睛,薄薄的嘴唇笑起来显得十分阳光,属于传统意义上的帅小伙。
陈安将林一拉入监察院,可是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和林一的长相无关,与公主的误会无关。
林一不能进监察院,因为他不是南梁人,像监察院这样的机构,每个官员的身世都是透明的,直属皇帝管理的隐秘机构,一个北齐人是不可能进入监察院的。
尤其像林一这样一个并不简单的北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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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让他变成真正的梁国人。”
慕容雪自言自语的说着,她是这样想的,可是问题如何才能将林一变成真正的梁国人却是一个难题,造假是不可能的,林一的身份应该还没有在院里备份,可是陈安是知道一切的,而陈安真心实意效忠的,也只有陛下一人。
况且,自从林一和徐震国在荆中路交手过后,监察院应该已经将林一的身份并报给陛下了,这样想来,陛下现在还没有下旨捉拿林一就说明,陛下也认为林一是有利用价值的。
慕容雪的想法是正确的,可是就连她这样一个南梁公主,对监察院算是十分了解的人,都有些小看了监察院的能力。
早在李清风一剑斩断无名山的时候,林一的一举一动就都在监察院,也就是陛下的注视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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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向西的荒漠边界有一座小城,名为征蛮,顾名思义,此城的作用便是作为梁国出征蛮人的根据地,在过去的二十年里,蛮人对于梁国的侵犯从未停止,烧杀抢掠这个词已经快在边境各县郡大臣的奏章中写烂了。
而今年的情况更加严重,由于冬季的来临太早,蛮人没有充足的时间寻找水源和食物,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有抢。
抢临近部落,抢梁国边境的百姓,战争无休止的进行着,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从落雪以来的一个月内,拒西城的人口竟然下降了三分之二。
而这些消息并不是皇帝现在最担心的,最让皇帝头疼的是,根据前线的消息称,蛮人内部的战争突然停止了,现在蛮人正在向据南城聚拢。
这样的举动目的性太强,这很明显就是蛮人内部获得了统一,或许只是暂时的统一,可无论怎么样,梁国是不会坐以待毙的。
于是,征蛮城被临时建成,而征蛮军也已经在前往前线的路上,战争很快就要开始,而此次的征蛮大将军,正是如今的南梁定海针,军神,徐震国。
二十万大军呜呜泱泱的走在前往征蛮城的西凉路,浩大的队伍延绵数里,从高楼向下看去,宛如一条黑色巨龙,十分霸气。
徐震国坐在征蛮城中的军营里喝着蛮人的酒一脸的愁苦,这粮草辎重差不多还要一日才到,蛮人的酒的味道他实在无法理解。
“这什么破玩意,要酒味没酒味,要奶味没奶味,酸了吧唧的还一股膻味,呸!”
徐震国忍不住抱怨,蛮人的酒是由马奶和羊奶制作的,味道主要是瓜果酸和奶香味,可这样的酸和和奶味,在梁国人口中就是酸了吧唧和膻味。
可能是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特殊的饮食习惯,南蛮寒冷干燥,饮食上就是需要尽可能多的,摄入油脂,而梁国的黄酒让一个蛮人喝下去,反应和徐震国比起来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这你就不懂了,这蛮人的酒,在像样冰天雪地里可是不可多的宝贝。”
坐在徐震国旁边的这人叫慕容诚。是如今天子的叔叔宣王家的长子,也就是如今的宣王世子。
慕容诚与徐震国关系极好,平日里二人便经常偷偷的在一起喝酒,徐震国年长慕容诚五岁,便自称大哥,而慕容诚也是没有一点世子的架子一口一口的管徐震国叫着大哥。
徐震国第一场入京便与慕容诚结识,所谓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在他们相识的第一个晚上就着酒,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
那是的徐震国不过一届江湖武夫,无名无才,和慕容诚的身份可以说是天差地别,可是那又如何,慕容诚不在乎这些,就是真心实意的想交徐震国这个朋友。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一个成了梁国大将军,一个还是那个散漫自由的宣王世子,因为身份的原因,两人能见面的机会变得很少,可以畅所欲言的机会就更是难得了。
如今坐在军营里,二人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一起喝酒扯皮的日子里,那时徐震国曾吹牛说自己将来一定会是整个梁国最出名的高手,而慕容诚则希望有朝一日能天下太平,自己要走遍天下,喝尽这世间美酒。
“殿下,我记得你曾经看上过一个蛮人姑娘,说什么也要娶人家,连先帝赐婚都让你给拒了,最后让人家骗了五百两银子,有这回事吧!哈哈哈哈哈!”
“仲卿,可是我记得是你喜欢人家扶瑶,成天爱的死去活来的,结果人家跟你说一句话你都臊的张不开嘴,最后跟个娘们似的红着脸跑来和我说,你不好意思和人家说话吧!嘿嘿嘿嘿!”
“去去去!那有这回事!”
“你看!一说道扶瑶脸又红了!哈哈哈哈!”
徐震国与慕容诚你一言我一句,说的有来有回,喝着不太可口的奶酒,好像回到了那个最初相识的夜晚。
二人说着少年时的趣事,有时爆笑如雷,有时激动万分,说道最后两行热泪从这两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眼中流出。
他们说着京都这些年的变化,梁国这些年的变化,天下天下这些年的变化,可唯独没人提出接下来的战争,是如何的变化。
二人都心知肚明,今天可能就是他们最后的一次狂欢了,待明日大军一到,他们就要进入到随时送命的状态,战场上瞬息万变,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连徐震国这个南梁最会打仗的人也不能保证,胜利,就一定属于南梁。
慕容诚是这次征蛮的先锋,危险最大的便是他了,徐震国作为大军统帅,让二人见面的机会不多了。
虽然二人心中都挂念着彼此,可是没有人会开口说那些肉麻的话。
酒足饭饱,慕容诚准备回自己的帐篷里休息,他的眼神凝重,似乎已经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了,他的心中或许有遗憾,他还没能看到天下真正的太平,百姓真正的幸福,还没有尝过北莽的酒是什么味道,还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后代。
他不爱战争,徐震国也不爱,或许他们曾经不是这样,可经历过无数大战的他们每一次抱着必死的决心站在沙场上的时候,每一次幸运的活下来的时候,他们眼前的景象从来都不是什么胜利的曙光,而尸横遍野。
他们见过太多次被鲜血染红的土地,还有堆积在喝酒中的尸体让整个下游半个月都是血红的场景。
可是他们没有选择,也不能退缩,因为他们一但退缩,就意味着死亡的人会更多。
“行了仲卿,不能喝了,饮酒误事,我,回去了。”
看着逛逛悠悠向帐篷外走的慕容诚,又想到可能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徐震国忍不住的开口喊道:
“殿下!珍重!”
慕容诚听到徐震国的声音身躯一震,愣在了原地,可是他并没有回头,而是在一愣过后挥了挥右手,示意徐震国不必担心后,走出了徐震国的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