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的冬天是极冷的,这里没有高大的山峰和茂密的森林,寒风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刮着,蛮人部落中的妇女和儿童对于这样的寒冷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只好围聚在帐篷里贪婪的感受着火炉散发的一丝温暖。
察察儿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他即将要被献祭给蛮人的新神,他的膝盖发软,双腿也止不住的颤抖,他害怕极了,他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正是这种未知的恐惧压的他每一次呼吸都十分困难。
就这样等待,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感觉眼前一黑,接着就进去了一个奇怪的空间内,这里没有天空,没有地面,整个世界都是一片黑暗和虚无。
察察儿艰难的站起身来,他的一条腿已经因为长期的寒冷而失去了知觉,他就这样一瘸一拐的向前走着,坚定的,向前走着。
他已经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他只是觉得,只要还有一丝,哪怕一丝可能性,他都不会轻易的放弃活下去的希望。
察察儿就这样不停的向前走,他也不知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他感觉自己的体力已经到达极限了,汗水浸透了他轻薄又破烂的粗布衣,滴落在虚空之中泛起一朵涟漪。
他焦急的向那朵涟漪扑了过去想要将它抓在手里,可是,什么都没有,依然是一片虚无。
他的身体突然变轻,瘫坐在那片虚无之上歇斯底里的哭喊。
他的内心已然崩溃,他不明白为什么就要自己来承受这一切,泪水不断的从他的眼角流出,汇聚在下巴滴后,又滴落在虚无中,一朵又一朵的涟漪泛起。
却没能再唤起他对生的渴望,哭累了,察察儿躺在虚无中睡去了。
他做了一个好梦,微笑在他那消瘦的脸上显得格格不入,泪水已经蒸发,只留下两道浅浅的痕迹。
在梦里,父母陪在他的身边,族人在他身边,大家在炎热的沙漠中寻到一片绿洲,充足的水源,丰富的食物,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奢侈的事物了……
察察儿在战争中长大,与南梁北齐的战争,或是各个部落之间的争斗,承受痛苦的总会是妇女和儿童,他的母亲死于十年前与北齐的战争,父亲在部落争权的过程中做了牺牲品,现在他又要成为献祭新神的祭品。
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是残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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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
清晨的建文街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街上的行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大街中央,那辆漆黑的马车看去,那是监察院的马车。
一男一女两个少年互相依靠着,坐在马车里昏昏沉沉,脸上写满了疲惫。
昨晚,林一和婉儿往回赶路时遇到了前来接应的陈安,还发生了一些误会,直到陈安表明自己是公主殿下派来接应他们的,才让林一放下了戒备的心理。
婉儿的精神力在面对怪物时曾几度达到极限,现在睡的很沉,反观林一,他的疲惫感并不弱于婉儿,只是他一闭上眼睛,八年前的画面就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这样就算报仇了吗?林一在心底问自己,为什么总感觉事情还没有结束呢?
就在这时,一个虚弱的声音传入林一的耳中。
“辛苦你了。”
是慕容雪,她那极有辨识度的音量让林一很快就认了出来。
马车停下,林一摸了摸婉儿的头,轻轻的叫着她的名字,生怕将她惊到。
监察院的马车做工极好,这一路上少有颠簸,婉儿依偎在林一的怀中睡的很熟,稚嫩的脸上挂着一丝笑容,像是做了什么美梦。
林一就这样轻轻的叫了好一阵,婉儿才很不情愿的睁开了双眼。
“哈~~”
婉儿打着哈欠抻了一个懒腰,接着将双手挂在林一的脖子上,枕着林一的肩膀又睡着了。
“这丫头。”
林一宠溺的看着熟睡的婉儿,嘴角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就这样抱着婉儿,下车向慕容雪的别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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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是?”
慕容雪惊讶的看着林一怀中的蒋婉儿开口问道。
在她心中,林一这样一个混蛋般的人物是不会对女人这么温柔的,那日在客栈,林一花式骂人也是慕容雪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嗷,她是…”
“林一哥哥。”
婉儿醒了,就在林一要和慕容雪说明他们二人关系的时候醒了,看着周围豪华的府邸,和眼前这个十分清秀的姐姐,婉儿猜到这大概就是林一和她说过的那个南梁公主。
婉儿让林一将自己放下,有些疑惑的看着慕容雪,又疑惑的看了看周围,转过头趴在林一耳边问道:
“要跪下磕头吗?”
林一被这话问的一愣,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作答,回想这几次和慕容雪见面,好像自己也没有对这位公主行过什么礼。
林一面露尴尬,到是慕容雪身后的陈安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南梁公主向来都不是很在意这些礼数,除了一些朝中官员一直尊卑有序之外,许多和公主交好的人都是不被允许行礼的。
慕容雪看林一和婉儿面露难色,大概是知道这二人心中想的是什么,微微一笑,开口对陈安说道:
“带林公子沐浴更衣。”
陈安躬身一礼,对林一比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让林一随自己而来。
林一对婉儿点了点头,表示不必担心后,便跟着陈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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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雪看着眼前的蒋婉儿面露喜色,心中暗想:“这丫头长得好生漂亮,眉眼如画,如果笑起来一定可爱极了,只是她的神情为何如此清冷。”
“你也跟我来吧。”
慕容雪拉起婉儿的手,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慕容雪平时喜欢安静,所以皇家别院中的下人很少,只有几个从皇宫里带出来的宫女,维持自己最基本的需求,像马夫,管家一类的事务基本都是陈安的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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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和林一在建安街四处走着,林一收拾的很快,只用了一柱香就将自己收拾干净,出来时听下人说婉儿和公主正在聊天,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叫上陈安同自己出来逛街。
对于逛街,陈安是没什么兴趣的,自己是监察院的官员,衣着打扮向来朴素,对于吃食也实在没什么兴趣,监察院工作危险还收人唾弃,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俸禄多,平日里这京都的小吃也早就吃够了。
陈安感兴趣的是林一,之前和院里的一个暗探聊天时,听说林一可以和徐震国打得有来有回的,对于这样的传闻陈安自然是不信的。
但是在徐震国手中活下来却还没受什么重伤这件事,确实是很了不起的,况且,林一看起来也不过只有十七八岁。
这是林一第一次来建安街,对于新鲜事物他总是好奇的,东瞅瞅,西看看,终于,林一的脚步在一个银楼前停留了下来。
“进去看看?”
陈安稍感意外,他没想到林一竟然对这种东西感兴趣,试探性的一问,想看看林一是什么反应。
祈云坊,京都生意最好的银楼,相传如今太后头上的那只金簪便出自于这祈云坊。
“身无长物,还是算了。”
林一身上只有潘良生送他的一贯铜钱,衣食住行都要精打细算,就别说买这些奢侈的东西了。
“没钱我可以给你。”
林一摇了摇头,准备离开,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朵。
抬头望去,一个披着貂皮一袭青衣的年轻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林一的身后。
“贺枳辰?”
林一有些惊讶,那声音的主人正是贺枳辰。
陈安下意识的握住了刀柄,随时准备动手,在监察院的档案中,贺枳辰是个十分危险的人物,八品巅峰的境界在他二十几岁的年纪是凤毛麟角的。
“你说要给我钱?什么条件。”
林一没有注意到陈安身上的变化,刚才贺枳辰说可以给他钱,这才是吸引他的地方。
有了钱,林一就可以给婉儿买一件像样的首饰了,想到这里林一脸上的喜悦已经有些掩盖不住了。
“我的条件是,你陪我打一场,如果你赢了,随便开价。”
打一场?林一没想到贺枳辰的条件竟然是要和自己打架,不过林一几乎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如果你输了,红颜,归我!”
贺枳辰是为了红颜剑来的,四年前,他参加了上一届武斗大会,他本以为凭借自己二十岁八品的实力可以拿一个不错的成绩,可谁曾想,在第一场自己就败了,输给了当时籍籍无名的李清风。
那年李清风只有十六岁,却凭借一身剑意在武斗大会上大显身手,没有人能在他的手上挺过三剑,整个武斗大会似乎都成了他一个人的舞台。
最后不出所料,李清风位居榜首,朝廷想将他留下来做事被拒绝了,给他的赏赐他也拒绝了,最后李清风带走的,只有他自己的一身剑意,和所有参赛选手的战意和尊严。
曾经的贺枳辰算得上是天之骄子,读书习武都很有天赋,十八岁入七品,二十岁突破八品,可是在李清风面前,他这样的天赋,似乎只是上天的一点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