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寒照雨第一卷第二十六章一寸相思千万绪殷福平一行到达金木堡之时,龙再青几人也正好从点将台回来,见到殷福平,龙再青心中大喜,面上却不露出,淡淡的道:“殷大人戎马匆匆,来此处有何公干?”
“今天接到密旨,皇帝陛下要公主立刻回宫,下官特来转告。”
“我好不容易出宫来散散心,就这样回去岂不可惜,你给我皇兄上个折子,就说我还没玩够呢,等我玩够了,自会回去。”
“可是,公主原是金枝玉叶,怎么能够总在民间游阅,万一有什么闪失,下官实在承担不起。”
“你这是在撵我走吗?”
“下官不敢?”
“那你这又是何意?”
“下官只是担心公主安危。”
“担心我,你恐怕是不想再见到我吧?”
“下官怎敢?”
“不敢?皇帝的圣旨你都敢不尊,我一个小小的公主你殷大帅又怎会看在眼里。”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了,公主又何必提它?”
“你那里过去了,可我这里却没有过去,我出宫来干什么,你心知肚明,又何必虚以委蛇。”
“公主,下官、、”
“你不要再说了,我也是不会回去的,你只管向皇兄照实禀报就是。”说完话,龙再青再不理他,自顾而去。
殷福平站在那里,却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略显尴尬。这时,春笛走来过来,道:“小姑父,又惹公主生气了”
看了看女大十八变,变得越来越水灵的春笛一眼,殷福平温声道:“时间过得真快呀,当年那个流鼻涕的小姑娘也已长大了,怎么,这几天和公主还玩的惯嘛?”
“公主可是个好姐姐,不但长得漂亮,心地也很好。”
“是呀,看着你们玩得开心,我也很高兴,只是,皇帝陛下要宣公主进宫了,再说,堂堂一国公主天天如此胡闹,万一有什么闪失,谁担得起?”
“公主就这样回去,肯定是不快活的,她的心在这里,回宫只怕会惹她伤心。”
“你整天和她在一起,多劝劝她也许会好一些。”
“劝她?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小姑父还是另请高明吧。”
“高明在哪里?我怎么就找不到呢”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高明自然在水里。”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怎么觉得高明在云里呢。”
“流水清清难猜解,白云悠悠愁自开。小姑父不要打机锋了,我可不是你的敌手。”
“寒大侠不在吗?”
“听钱潮说寒大哥似乎去了盐山,据说盐山派掌门柴立宝被人暗杀了。”
“是吗?江湖近日也不算太平,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是呀,这不,寒大哥昨日才从长辽回来,今天一早就又出去了。”
“我今日倒是在路上见到了雷蒙少侠,他还转交给我一封信,寒大侠帮我办成了一件大事,我可是想当面谢他的。”
“是吗?那可恭喜小姑父了,你是总揽全局的,只不过一动动嘴,别人就会整日忙个不停。”
“怎么,听这意思你是心疼了。”
“小姑父这话从何说起,没得让人笑话。”
“你以为我整日只知军政要事,对家事毫不关心吗?这次在宁城听你小姑说起你与寒大侠的事,说你大姑父两口子对这事挺上心的,怎么样,用你小姑父帮忙吗?”
“帮什么忙?让小姑父你去求皇帝赐婚吗?寒大哥要是允了倒也罢了,否则,岂不使让人家难做?”
“好了,别老提赐婚这件事了,现在,我见到公主就头疼。”
“公主真的是个好人,我小姑又不介意,小姑父可不要拿捏的过了,那样,恐怕对谁都不好。”
“拿捏?你个小丫头,倒是说的出口,我会拿着自己身家性命去拿捏吗?真是乱弹琴。我倒是觉得,你与寒大侠的事,倒是而今最该抓紧的事,寒大侠可是个不可多得的英雄豪杰。”
“就怕人家心中和你一样,忘不了孟姐姐呢。”
“他和我怎会一样,孟姑娘毕竟已去世好多年了,寒大侠也该找一个好归宿了。”
“就怕他和小姑父一样死心眼儿。”
“那就让小姑父这个死心眼儿去劝劝他那个死心眼儿,让他还将旧来意,怜取眼前人。”
“又取笑人,不和你说了。”说完话,春笛轻笑一声,也走了。
殷福平苦笑着摇了摇头,刚要走开,忽听身后有人叫他,“殷大人,还请留步,公主让您过去陪她喝杯酒。”
殷福平立时定在了那里,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一见公主就头疼,可他又偏偏不敢抗命。
说话的人是谢宁祥,谢宁祥的伤虽然已经大好,胳膊还是好的不大利索,不过,不仔细看是不会留意到的罢了。
殷福平就这样跟着谢宁祥来到公主的临时住处,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夕阳已逝,远霞的颜色也淡了许多,天马上要黑了。
公主的屋内摆着几道精致的小菜,还有一坛酒,殷福平进去的时候,酒杯已被斟满,而谢宁祥领来了殷福平,自己就先告退了。屋内烛火摇曳,却只剩了公主与殷福平二人。
灯下美人明艳绝伦,殷福平却是如鲠在喉,不知说什么好了。
龙再青道:“适才一时生气,实在无礼,回来后我略一思忖,觉得你刚才的话说的很有道理,明天我就回京,所以,才把你叫来,你是知道我的来意的,这一杯酒,就权当是为我送别吧。”
殷福平没有说话,看着龙再青端起酒杯,自己也一饮而尽。
龙再青微微一笑,道:“你就不怕我给你酒里下毒?”
殷福平一愕,他实在不知公主现在的意图,摇摇头,道:“天下人想我死的大有人在,却不会是公主的。”
“为什么不会是我,其实,能够和你死在一起,对我来说,倒也不错。”
“公主金枝玉叶,怎是我一介匹夫可比?”
“可是谁让那个公主太傻,那个匹夫太拗呢。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单单一个情字,却是最难拆解。”
“倚天照海花无数,公主将来自会遇到良人的,公主出身高贵,又花容月貌,文武双全,那都是做驸马的福分。”
“可是,你又为什么不愿做这个有福的驸马呢?”
“我、、”
“你不要说了,来喝酒。”
殷福平一连喝了三杯酒,美酒下肚,却是尚未品出什么滋味,心中却是忐忑得很,仿佛面前坐的不是一位千娇百媚的美人,而是一个凶神恶煞的魔头一般。
龙再青又把酒都一一斟满,笑容变得有些凄然,道:“强栽的花无果,强扭的瓜不甜,你我相知相识时日也算不短,却实是无缘,来咱们再干一杯。”
殷福平忙道:“公主,你不要再喝了,我干就是。”
又连干了三杯,公主突然乐了,她这一乐,和刚才又有不同,刚才的微笑、苦笑都是真情所致,而她这一乐,却透着一种诡异,和刚才大不相同。殷福平跟公主认识多年,也算对她颇为了解,而现在,殷福平却有些疑惑,他没有见过公主如此张扬而又诡异的笑容,他觉得眼前的人似乎有些陌生,也就在此时,他忽然觉得丹田中有一股暖意突然升腾而起,那股暖意来得好快,在他的怀疑刚刚升起的刹那,那股暖意就已燃烧起来,他只觉得浑身燥热,而灯下的那张明艳绝伦的脸也忽然被放大。
那是一种绝对的惊艳,他感觉到自己已经快要失去控制了。
白皙娇嫩的脸庞,吹弹可破的肌肤,秀美柔滑的长发,精致红润的樱桃小口、、、
近在眼前的诱惑,燃烧在内心的火焰,尚存一线的理智,歇斯底里的挣扎、、、然后,就是一片混沌的世界,然后,就是一场香艳的梦境,然后、、、、
殷福平实在不知道然后发生了什么,他所知道的就是自己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的清晨,天光已经大亮,鸟叫声声,清风阵阵,而他自己正一丝不挂的躺在公主的房内,而公主却是杳然无踪。
殷福平急忙穿好衣服,跳下床来,屋中的蜡烛已经燃尽,小菜还在旁边摆放着,酒坛仍在,只是对面饮酒的人已经不见了,而桌上,却多了一张粉红色的纸笺,殷福平拿起一看,却是一首小诗----
深深寂寞,
碌碌生涯,
而今所念亦无他。
独自凭栏追旧梦,
相思如豆累芳华。
朵朵白云,
阵阵黄沙,
闲书在握伴残霞。
不知瘦马将何处?
回首来程已无家。
殷福平看罢,暗叫一声“不好”,龙再青一夜缠绵以后。并没有回京,而是就此飘零而去,不知所踪。
龙再青贵为公主,却甘愿放弃身份,放弃尊严,甚至放下了一切,抵死缠绵以后,是天涯沦落的征程。以前的殷福平一见到龙再青就头疼是因为愧疚,而今呢?
现在,殷福平都已经理不清自己的思绪了。愧疚变得更深,而内心深处,还有几许深深的牵挂,牵挂不关相思,牵挂其实就是相思。说不清,理还乱,与淡淡的离愁交织在一起,要多闹心就有多闹心。
龙在青而今到底去了哪里殷福平并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她一定去了一个让人找不到的地方,也许她想忘记这一切,也许,她要重新开始。
“不知瘦马将何处,回首来程已无家?”
恐怕现在,连龙再青自己都不知道她的下一站会是哪里吧?
没有人知道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所有人又都似乎了解昨夜到底怎么回事一样。
殷福平简单梳洗一下,首先见了春笛一面,这时,他已经没有了和这个小姑娘开玩笑的心思,只是,把一封信郑重的交给她。让她转交给寒照雨,其实,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信件,但是,他也确实有一些话要交代这位寒大侠,更重要的是,他要为春笛提供一个与寒照雨接触的机会,而且,自己还会经常为她创造这些机会的,他是喜欢这个聪慧的妻侄女的,他也想让她有一个好一点的归宿,而寒照雨恰恰是个不错的选择。从内心里,他是很欣赏这位名誉天下的大侠的。
春笛神色黯然的道:“寒大哥昨晚没有回来,他好像又有要事外出了,只有许彦凯师侄自己回来了,如果小姑父有什么重要的事,还是用飞鸽传书来的快一些,又何必让我去传达?”
“这份信也很重要,但是并不着急,寒大侠什么时候回来,你什么时候交给他就行了,怎么,你不想见他吗?”
“我只是怕耽误你们的事而已。”春笛有些扭捏的说。
“还有,见到寒大侠,你顺便给我带句话。”
“什么话?”
“就是我昨天跟你说的那一句。”
“那一句?”其实,春笛明知故问,她知道殷福平是说的“还将旧来意,怜取眼前人”这句话。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说话间,殷福平已然远去,空留春笛一人仍自呆呆地站在那里。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寒照雨应该如此,他早该如此,而自己呢,何尝又不是呢?
临走前,殷福平和许彦凯见了一面,南宫金不在,寒照雨不在,许彦凯就是金木堡的当家,殷福平和他相见也是理所当然,从许彦凯口中,殷福平得知,寒照雨已经和自己的师兄上官无意、百里布衣、诸葛紫英以及欧阳儒鹏一起去了乌勒城,去找那个名扬天下的“阴灵宫”宫主“鬼盅王”令未岷去探查究竟去了。也许,这一阵子,那个神秘的暗杀者就要浮出水面了,当这个人暴露在众人眼前时,殷福平就又向前走了一步。他是有信心完成皇帝的使命的,他是决不允许兵乱战事再次骚扰民间的。他要让头顶的这一方天空更加蔚蓝,他要让脚踩的这片土地更加肥沃。
殷福平把早就准备好的一封信交给许彦凯,信是写给南宫金的,他与南宫金虽然也只有几面之缘,但是,有他岳父与雁老刀那份交情在,两人关系却也很深,他的这封信是一封私信,是委托南宫金为寒照雨与春笛保媒拉纤的,他相信,南宫金和自己一样,也是乐于促成此事的。他对许彦凯说:“从农冶水大肆采购原铁这件事不难看出,有人已经蠢蠢欲动,寒大侠既然已经去了雁城,勘察寻找农冶水的事依旧迫在眉睫,许少侠一定要谨慎从事,如果能尽快把这个农冶水找出来当然是最好,如果暂时找不到,倒不妨从原铁入手,那么多原铁,目标一定不小,要查总应该能查出一些线索才对。”
许彦凯对这个少年英雄、师门长辈自是言听计从,虽然他比自己还要小许多,但他在龙朝可是中流砥柱、万里长城呀。
交代好许彦凯以后,殷福平一行这才离开金木堡,他们的下一站是长辽,乔三泰和凌冲要去走马上任,而他,更需要去边城,拉拢将士、稳定军心,在龙朝,他虽然可以做到登高一呼,莫不从命,但在轻骑营,他知道,自己的威望恐怕和秦王还不能同日而语。
他现在需要打入北方军政内部,而时间却已是迫在眉睫。山雨欲来,时不我待。
奔驰在呼啸的北风中,殷福平不由想起远走天涯的龙再青。说实话,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殷福平是个很专情的人,而他与叶知秋腥风血雨、患难与共的那份感情也自是固若金汤、牢不可破的。但是,自从昨夜有了与公主殿下的一夜缠绵,对于龙再青,他心中的那份愧疚更深了,而他自己即使现在不承认,但他的内心底处,还是有着几分对龙再青的牵挂的。
此去千里,此去经年,一路遥遥,一缕相思。
那个仗剑天涯的女子;那个高贵美丽的女子;那个柔情似水的女子;那个孤独无依的女子;那个执着顽强的女子;此时正在一点点蚕食着殷福平的心。
“独自凭栏追旧梦,相思如豆累芳华。”
她是如此,他又何尝不是呢?
他此时忽然想起自己临走时读给春笛的那几句诗“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这几句诗,当时他是冲口而出的,春笛可能听进去了,而自己的,自己是不是也该怜取那个对自己一往情深的女子呢?
朵朵白云,阵阵黄沙,殷福平眼中一片迷茫,他的心中此时也是一片柔软。
“遥夜亭皋闲信步。
才过清明,渐觉伤春暮。
数点雨声风约住。
朦胧淡月云来去。
桃杏依稀香暗度。
谁在秋千,笑里轻轻语。
一寸相思千万绪。
人间没个安排处。”。
叶知秋,我对不起你。
而龙再青,你又去了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