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天凭一己之力,硬是将那女童退路护好,十余人无一个敢上前。见嘴边鸭子飞了,慕容复那脸直涨成了猪肝色,却也清楚明白自己与李小天之间实力差距巨大,是他身中一剑也没法弥补的垄沟,因而握紧手中长剑,敢怒不敢言。
段延庆拄着铁杖,堪堪近了,低声向慕容复道:“这小子功力虽强,却也是强弩之末了。不可心浮气躁、贪功冒进,此处须得步步为营、以逸待劳将他击垮才是。”
慕容复深以为然,当下喝道:“先行结阵,将这小子退路挡住再说!”他话音刚落,公冶乾与邓百川便离了众人,绕至李小天后方,随时待命。
李小天自知今天在劫难逃;他此前强运北冥神功,这时伤势加重,那一口气便如根细细银线,牵引着他与人世间最后一点联系。五感迟钝,浑身上下时热时冷,心里想的只是倒头好好睡一觉。
他突然有些想家,想爸妈家不过五十平米的小房子,想他爹给他转学费时不忘附上的一句“好好学习”,想他娘为他做的西红柿打卤面。
“如果说这世上我有谁对不住,就是我爹妈了。哎,我虽然每次造科比和墨茶的米线,但也只是玩梗啊,我每次出门有零钱都会给乞丐投一块的,老天爷啊,我以前不上道,有些时候得罪了你,我现在快死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一笔勾销了罢。让我家福泽深厚些,我爸妈能健健康康活到老,别搞连坐那套,看我一个人不尊重你就把我爸妈也带上,行不行?”
李小天这样想,对身后渐渐摸上来的二人置若罔闻。天马行空地想起事来:
“我要是死了,带伙会不会知道我?”李小天这样想。
他究竟是个乐子人,一生没能从抽象下水道抽离,想着死了也做下水道里一处谈资让其余兄弟取乐玩笑。他又想起墨茶科比等人来,以前他米线尚高时觉得这些人真是可怜,死后还要被消费,现在只觉得羡慕,起码他们肉体消弥后还能以另一种形式在人间留下痕迹,而自己呢?自己说不定就真的没了,有朝一日带伙突然看见一条老评论,点进去一看好几年没发帖,估计也不会细想背后缘由,就感慨个时光匆匆就点出去了。
李小天出神地想:“要是死了能成梗供带伙乐一乐,也算是化作春泥更护花了。”
邓百川这时走到李小天身后,作势要拍掌下来。李小天感受到背后掌风一掠,惨然笑笑,闭目待死。
行了,处也破了,人也杀了。不敢干的敢干的全干了,我的人生一片无悔、赶紧remake下辈子北欧吧。
就在他闭目待死之际,突听得有一大汉声音响起:“背后偷袭这等不光彩的事,也要做么!”这声音粗犷豪迈,响彻苍茫间,好似一道旱天惊雷。
李小天一听这声音,但觉熟悉得紧,继而很快反应过这声音来源是谁,又惊又喜,道:“大哥!”便跟着众人惊异目光齐齐望去,见到一大汉跨匹瘦马,向此地奔驰而来。
慕容复心知来者不善,催促邓百川道:“赶紧动手!”谁知那大汉速度飞快,在行到十余丈路时突地弃马改步,轻足点出,踏过瘦马身躯。飞身在天,离得远远地向邓百川拍去一掌,这一切发生在眨眼间。
邓百川虽铁了心要为公子爷除去李小天这心腹大患,怎奈大汉不是常人,一掌之力拍出后紧跟着一串连环步。踏着掌风而来,说不好是人借掌威还是掌凭人势,只是顷刻间,大汉又出一掌,正好击到邓百川身后,邓百川呜哇一声,吐出口鲜血。大汉单手探出,提住李小天背心,身影闪转腾挪,撤至慕容复一行人数丈之远。
李小天给这人提住,熟悉的感觉一下子回到脑海,自己刚来到这世上,也是在这般危难之际,他出手救了自己,真可谓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肚子饿了有人给馒头。这时百感交集,道一声:“大哥!”
这大汉面有风尘之色,一张四方方国字脸,高鼻阔口,身材魁伟、浓眉大眼,正是萧峰。
萧峰拍拍他肩膀,关切地道:“好兄弟,你怎么会来雁门关?”旋即瞧见他心口鲜血汩汩流出,二话不说地搭手上肩,将一条袖子撕了下来,麻利地将李小天胸口包裹住。道:“兄弟,你先别动气,且告诉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李小天摇摇头,道:“此事说来话长...倒是你,大哥,你怎么来此的?”他问完这话,担心女童安危,继续问道:“大哥,你来此之时,可有见到过一个小姑娘?”
萧峰拍拍腰间一只皮袋,道:“愚兄虽然归隐关外,不问江湖纷扰。可唯独这酒还戒不掉。这不,今日酒喝完了,我本是准备出关外打几斤喝个饱的,来时就看见有人背后偷袭。我自远处相望见那人身形与你相仿...就想着来看看。”
他答完一问,续道:“至于那小姑娘...确有见过,那小姑娘一味只是逃,我见她神情匆忙慌张,也就没拦她,怎的?”
李小天听到女童跑远,稍感宽心,道:“没...没甚么大哥...”
风波恶这时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记恨李小天那一掌之仇,四下寻他,瞧见他与萧峰在一起,因恨失智,拔刀就向李小天砍去。
萧峰反应飞快,侧目怒视风波恶,他天生异相,又有霸气助威。这一瞪间颇有威仪,风波恶给他瞪得莫名胆悚,再不敢上前。萧峰抓住时机,一手伸出,将他单刀抢过,一拳跟着打出,将风波恶再度击晕。
慕容复见风波恶这等不济,又气又恼,连连跺脚道:“整日喊打喊杀,临到关头却是只纸扎的老虎!”
萧峰将单刀放在地上,向着慕容复等拱了拱手,朗声道:“在下雁门关外一猎户,姓萧名峰,平日里放马牧羊,乐得自在。今日这位小兄弟,乃是萧某八拜之交,兄弟有难,不出手相助,不是男儿所为。各位有仇有恩,且等我听完我家兄弟一番话,再做定夺。”
他说这话时,面无惧色,视面前众人为无睹。段延庆冷笑道:“萧峰...嘿嘿,谁能想到,这名震一时的‘北乔峰’,原来本家是姓萧的!”
段延庆此言一出,众人都不禁出声感叹,谁能想到眼前这个汉子就是昔日里风头无两的北乔峰?萧峰微微笑道:“兄台谬赞了,什么北乔峰不北乔峰的,在下既是辽人,何堪中原许多名头外号?带着反倒累人了。”
慕容复脸色铁青,今日又是李小天又是萧峰,两个人一个大一个小,相同的是实力都胜自己一头,天下间哪有这样的事?于是拔出宝剑,厉声道:“萧兄,在下慕容,今日向你讨教几招,且划下道来罢!”
萧峰皱眉想:“我都说了要先听小天一席话,这慕容公子倒并非我所想那般,而是个蛮不讲理之人。”但他一生中出生入死,恶斗无数,又有几回怕过?便调匀口气,护在李小天身前,高声道:“慕容公子既肯出手,萧峰舍命陪君子便是!请出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