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天一愣,道:“这是何意?”
宰夏将地图展开后就向后退一步,规矩行个军礼。李小天顺着望去,见地图上有处标记,用朱红圈了,上书“加急”二字。
宰夏补充道:“关外有我帮探子来报...辽人来打草谷,遭到中原群豪埋伏,两伙人激战许久,日夜不休,关外尸山血海...”
“什么!”吴长老怒而拍桌,忽地站起,双眼直如冒出火般,喝道:“这些契丹猪狗,真是愈发猖狂、无法无天了!”
奚长老亦气得吹胡子瞪眼,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猪狗活在世上,便和咱们是水火不容!”说罢,一扭头,转向李小天,抱拳道:“帮主,我自请缨出关!”
李小天既不像萧峰那般亲历了宋辽仇恨,亦没对大宋有什么特殊感怀在,他是个乐子人,来到武侠世界里也不想跟庙堂有任何交互,最好是能在江湖中乐得逍遥。可眼下自己身居丐帮帮主,丐帮又一向以护国安民为己任,自己若不拿出些表率来,只怕要授人以柄...
陈长老看出李小天面色为难,但不言传,轻轻叩下桌子提醒以他,李小天旋即回过神来,略有不自在地道:“啊,啊,驰援关外...好,很好。”
吴长老粗枝大叶,没顾忌李小天神情不对、若有心事。喜滋滋地一拍手,道:“我这就去收拾东西!杀契丹猪狗这事儿啊,宜早不宜迟!”接着起身要走。
“吴长老,且慢。”李小天出言将他叫住。
吴长老心中打鼓,慢慢转过身,接着像是急于证明自己般,鼓起勇气,发力拍了拍胸脯,振振有词地道:“帮主,我病早就好了!不打紧!再者说了,就算我抱恙上阵了,这手中鬼头刀,所到之处仍教契丹人魂飞魄散!嘿嘿,当年救下杨元帅,靠的可不是这张好嘴!”
李小天本是想将他叫住问话,结果他倒是先行说了许多,李小天听在耳里,想:“原来还介意自己生病这事儿呢,这老壁灯。”想到这儿,无奈摇头笑笑,道:“吴长老,你不能去。”
吴长老一下子脸就耷拉下来,接着,他像是鼓足勇气那般,高声道:“帮主!我吴长风是受了伤,但人活在世,哪能处处小心?要我说,有吃一碗饭的力气,就有杀契丹狗的力气!今日这事,我是非去不可了!”话毕转身便走。
陈长老无奈道:“倔牛脾气又犯了...”李小天更是喝道:“吴长老!且住了!”
这一嗓子运足气力,喊将出来直如虎啸山林,声波自主座发出,却连后院弟子都听得见。陈奚宋三长老心惊不已,忙运功抵御,宰夏也捂好了耳朵,吴长老更是双足沉重,如灌铅般,一步也挪不出去。
李小天一声喊毕,道:“吴长老,我拦你并非是为了阻你行动,实在是有些心事不明得紧。咱们大好男儿,直抒胸臆罢!”
吴长老面有缓色,便也坐下,道:“帮主请讲。”
李小天在厅中踱步,心里想的只有怎么说服吴长老顺带着说服其余几人:他嘴炮功夫高明得紧,但国仇家恨,累累白骨堆砌而成的血债前,三言两语显得那般苍白无力。
君不见,今朝身家五毛浑身粉红两千小胜三千,明日身价暴涨屁股歪生嗯造战斧洋芋。东家搬石砸脚、霍普金斯。西家氏王目田、人道主义。先天下之赢而赢,后天下之麻而麻。
李小天想到现代里打不完的嘴仗,自觉劝诫吴长老回头是件极辛苦的差事,可他又不能当真置之不理,毕竟自己身为帮主,这些事迟早都是要落到头上来的,与其等之后费心辩解,不如现在将道理辨明。
伟大的大宋的丐帮帮主,他继承了龙傲天男主的光荣的传统!萧炎、唐三、范闲在这一刻灵魂附体!李小天一个人,他代表了嘴遁bb以理服人的历史的传统!在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不是一个人!
李小天想了想,道:“吴长老,若你在路边见到一契丹人杀伤我大宋百姓,你当如何?”
吴长老厉声道:“自然是挺身而出,拔刀相助了!”
李小天点点头,继续道:“若你见到我大宋军士横凌契丹老弱,你又当如何?”
“这...”吴长老面露迟疑之色,但过了半晌,还是道:“我大宋是天朝上国,向来不做这等为人所不齿之事...若那些个军士当真这么做,此事一定背有隐情。”
他话一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对,连带着其余三长老也跟着思考起来。李小天倒没在此过多纠缠,继续道:“若你最好的朋友、你生平最倾慕之人实是契丹骨血,你又如何?”
吴长老极讲义气,原著中,他也是为数不多一直站在萧峰这边的人。李小天这一问便问到了命门,吴长老面色难看,须臾后道:“吴长风生平最重社稷,朋友次之,若真是逼不得已而刀兵相向...那也只得...”
李小天示意他不必再讲下去,接着酝酿一下,道:“吴长老,若你发现大宋军士奸淫契丹妇女,摔死契丹孩童,又要如何?”
他问题尖锐不减,一问更赛一问,别说是正与他对答的吴长风了,就是与一旁听着的宋陈奚三长老也心生不满,想:“明明是契丹狗贼欺侮我大宋子民,帮主怎么句句回护他们?倒说得像我们有多十恶不赦似的。”
吴长老支支吾吾地道:“若...若是如此...”却只说到此就没了,李小天见时机成熟,更想到萧峰遭遇,抛出最后一个问题,道:
“若有一孩童天生契丹骨血,却被寄养在大宋长大,自幼学汉人文字礼教,那这孩子长大成人后,或是契丹野种?还是大宋子民?若他一心为大宋而大宋不能容他,又该如何?”
他循循善诱、由浅入深。虽然但凭三言两语难以叫人放弃多年血仇,但李小天说的话,无疑是在在场众人心中都种下了一颗种子,只待生根发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