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正明安置好李小天住处,又亲自挑选了几位好使唤的下人一并赏赐给了他:有师爷一位、贴身侍卫两名、下人数个。李小天谢了皇恩,当晚随着段正明在皇宫内住下,准备明日一早去看自己的新府邸。
这天夜里,李小天躺在床上,干望着雕龙画风的床榻,久久不能入睡。
独属于自己的大豪斯,三军总教头的官职,随意使唤的下人,似乎人上人的生活就在眼前了。
这一切如梦幻泡影,美好的不真实。穿越这种事,自己在书中读到过不少。可当它真正来临时,却又是另一种感觉。
要知道,不久前,自己还是一个纯纯的飞舞,每天被人上人当成笑料寻乐,首付要靠爆父母养老金,对象更是不用想。仅剩的慰藉就是刷贴吧。并在那里找寻自我,遇见许多和自己一样的灵魂,与他们一齐带上小丑面具,发泄心中不快。
李小天闭上了眼,再不去想那个世界的事。决心若眼前美好尽是场南柯一梦,那自己也要做到地老天荒。
...
“咚咚咚”
李小天被这股不轻不重的敲门声给弄醒了,竭力睁开惺忪睡眼,起身穿好衣服,走去开了门。
门外侍候着的是个体格壮健的汉子,三四十岁年纪,一身香皂直缀,见到李小天,立刻屈膝下跪。道:“在下在下见过李教头。”
李小天瞧这大汉生得孔武有力、肌肉虬结,显是个外家好手。笑道:“快快请起,对了,足下方才自报姓名时,为何要连称两声‘在下’?”
汉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在下姓宰,名夏。是教头您的贴身侍卫,护您左右,保您平安的。”
李小天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了然了,话说回来了宰兄,你此番寻我,所为何事?”
宰夏道:“陛下已在大殿等着了,请李教头立刻随我前去。”
李小天暗呼一声不好,想起昨日段正明应许与他的话语,看来这便是要给自己册封三军总教头之职了。自己睡得太香,居然忘了。他在现实世界里从小到大,当过最大的官也就是小学生分组组长。谁料今朝摇身一变,居然也是有“仕途”的人了,且平步青云,前途大好。
宰夏带路,李小天匆忙跟在他身后,他醉心于即将降临的神仙日子,是以这二人并未多语。走了不多会儿,到了一处大厅外,宰夏脚步收敛,低声道:
“教头,咱们到了,您请,属下这便告退了。”
李小天谢过了他,正了正衣帽,大迈步地走了进去。
大理不比大宋,国力低微。皇宫也要逊色,但土木之兴,仍可称道瑶台琼室。李小天只见好大一间屋子,富丽堂皇、雕栏玉砌。左右两侧分立文武百官,段正明改换了龙袍坐在主位,神情不怒自威,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李小天来得太迟,文武百官听他脚步,都纷纷移目向他看来,他只感压力从脊梁骨爬到脖颈子上。好在段正明为人儒雅随和,并没责难他什么,而是笑道:
“诸位,这位,就是当今丐帮总帮主,也是我侄儿的救命恩人,李小天,李帮主!”
在这般重要的场合,这人迟到不说。看见皇帝也是闷闷的没个动静,李小天身份又实在敏感至极,诸多大臣不快之情油然而生。右侧居首一白衣文官出声道:
“陛下,听闻这位李帮主,将就任我大理的三军总教头?”
段正明看他,道:“正是,不知郭羽你有何见教?”
郭羽站了起身,离桌行至中央,直截了当指着李小天,道:
“要郭某说,我大理三军总教头之位,无论如何也不能交于这位李帮主。”
这郭羽其人,完全没在《天龙八部》中出现过。但李小天那混迹孙吧多年的嘴,也是不许有人在口舌之辩上胜自己一头的,眼下丝毫不惧,微笑道:
“在下敢问为何么?”
郭羽狂言道:“自我太祖神圣文武帝立国以来,至今一百五十余载。我大理历代皇帝,都向大宋忍让恭顺、俯首称臣。昔日里大宋兵强马壮,我大理择明主而侍,毫无怨言。可如今大宋强敌环伺,北有大辽、西夏。南有吐蕃、大理。现辽国强盛、而宋疲软,如若不然,也不至此时都不发兵讨辽,将那失地收回!当下应当是联辽抗宋!免得在大辽南下攻宋之际,受其连累!”
他这番高谈阔论,众人议论纷纷。有暗自摇头的,也有两眼放光的。李小天瞧他身后正襟危坐的保定帝,见他不怒不笑、反向自己投来个值得玩味的眼神。
李小天有了这份底气,清清嗓子,开始发挥起自己功底来。道:
“郭兄之语,半点不假。”
郭羽没想到他会赞同自己,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招,吞吞吐吐地道:“既然自觉有理,就不该在此多待,一个宋人,怎能任我大理三军总教头?若传扬出去,我大理国名声何在?”
李小天不慌不忙,道:“郭兄多读诗书,当个文人墨客尚且足矣,若谈国事,就...”他说到这儿,轻轻摇手。
说话说一半4000+,这是现代人通晓的道理,几近常识。可郭羽一个古代人,如何懂得这许多话术?当下中了这计,一张脸气得涨红,喝道:“李帮主牙尖嘴利,郭某佩服得紧。可郭某再何等不肖,此刻仍居这文官一职,莫非李帮主眼界开阔,自认为文武双全。你这大宋的帮主,对这大理的文官位子,也是手到擒来?”
李小天微微一笑,道:“我一介武人,不擅口舌之辩。只道书生误国,眼界短浅,不知实干。所行所做俱为利来利往,所言所思均是门户之见,止增笑耳。”
郭羽那张脸胀成酱紫色,道:“李帮主言语里将郭某贬得一文不值,依在下看法,李帮主是大宋英雄,郭某一异国儒生而已。别提教头了,就是郭某这文官位子,也该让出才是!”
他言语里处处提到大理大宋两国之间的差异,目的就是想在这朝堂之上激怒李小天,让他说出些狂词来,再治他几条罪名。谁知李小天是久经沙场的孙吧黄牌,根本不吃这套,只是摇手笑道:
“不敢不敢,大理国上下,能人无数。我才学粗鄙,如何能居之?只是郭兄满口空谈,着眼于一时强弱胜负,不知唇亡齿寒、兔死狗烹的道理,教我实在痛心。”
辩论至此已有了转机,李小天话中有理,既说了郭羽的不是,又维护了大理的面子。事先反对郭羽的大臣这时更加赞赏李小天,就连此前站在郭羽这边号召联辽灭宋的大臣也都面色凝固,段正明居中间位,表情微妙起来。
郭羽见情势对自己不利,抢白道:“依在下之间,契丹未必就矮宋一头,宋也未必高契丹多少。所谓唇亡齿寒、兔死狗烹,不过是李帮主危言耸听罢了!”
李小天道:“郭兄字字珠玑,可我且问你,宋被灭后,这功劳该如何分配?土地如何割据?是大辽皇帝与陛下将宋一分为二,还是大辽占多而大理占少呢?”
百官听到这话,都思忖起来:
大辽疆域广阔,养得起千军万马,就算举国之力灭宋后,还是不可小觑的一股力量。可大理地处偏僻,寸土寸金,如何打得起大仗?若真依郭羽之言,两国同时攻宋,辽国只断一臂,大理却会赔上性命。大辽若在宋破之时想覆灭大理,那也只举手之劳而已。把自己的性命交给别人处置,何其愚蠢!
郭羽无言申辩,李小天趁热打铁地道:“请诸位试想,若依这位郭兄高见,大理当真联辽灭宋,虽有一时之安。可此后呢?灭掉了大宋,大理便可偏安一隅?契丹北方蛮夷,不通法理,定要先取宋而后灭大理。到那时节...”
他话到这儿,心知要加上一剂猛药,才能将郭羽彻底驳倒,脑中思绪如飞,没一会儿就有了分晓,朗声道:
“浮屠文书俱做马下齑粉,佛陀金像全成废泥乱石。后人书中记载,大理国两面三刀,枉修佛法,引火烧身,罪有应得!”
大理国人人修佛,他这番话着实是踩到了痛处。诸位大臣一下子面色难看起来,李小天却还没骂过瘾,直接指向郭羽的鼻子,回敬道:
“以你区区不足三两之才学,尚效前人直谏明言,当真是井底蛙不知天地宽,我劝郭兄还是早早告老还乡,免得在这儿丢人现眼!”
李小天把这辈子的古文水平都榨干了,脑中回放的是记忆里古装电视剧里的名场面台词。他真搞不明白古代人,一句“蜜麻麻石蜡”能解决的,非得长篇大论的说教,让人烦恼。
再说那郭羽,遭了李小天这顿劈头盖脸的骂,整个人先是气极反笑,最后面无表情,张口结舌,竟如失魂落魄般。段正明让他回座,他也不肯,有大胆武官离桌看了一眼,答道:
“陛下,应当是癔症了。”
段正明不喜郭羽素久,李小天帮他除去一个麻烦,他嘉许与其,却不好直说,只是让侍卫将郭羽送回府中。
料理完郭羽的事后,段正明向众人扫了一眼,道:“诸位,对李教头,可有甚不满?”
大臣们折服于李小天之才干,摇头如拨浪鼓般,段正明也满意李小天那番表现,命人将自己事先为李小天备好的衣服端了出来。
有个头发花白的太监双手捧着个黄稠包裹,向李小天走去,李小天接过,将其打了开来,发现里面装饰齐全:
一对刻佛生莲金环,一身绣虎玄色战袍,有条葱绿玉带摆在正中,左护法是开山一对铁手套,右使者是破天一柄精钢剑。
这身行头,对于教头来说,实在太也贵重。但李小天还是恬不知耻地接过了包裹,道一声:
“谢陛下。”
段正明轻轻点头,李小天会意退了。
李小天走出很远,有个鬓发斑驳的大臣才缓缓开口道:
“陛下,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此人必不能放回大宋,须以高官厚禄而聘之。”
段正明深以为然,但是听到部下进言,还是笑了,心想索性在此君臣互相透底,便道:
“众爱卿可有意见?”
大臣们相顾无言,片刻后,异口同声地道:
“回陛下,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