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镇南王府尚有一段路,段誉天性好动,耐不住寂寞。也没看出朱丹臣和李小天之间暗藏不快,于是准备和二人聊天解闷,就问朱丹臣道:
“朱四哥,我不在这几日,家里可有什么变化么?”
朱丹臣想了想,道:“回公子爷,小事繁琐无数,大事几近于无...只有一件事,不知称不称得上大。近些天里,有名吐蕃高僧慕名来咱天龙寺,就是他身份显赫,大家都讳莫如深,其来意和名号我还没听寺里人讲起过哩。”
吐蕃来的高僧?
李小天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个张口小僧闭口小僧的鸠摩智来,同时也忍不住有些激动,他实在是想知道,眼下段誉没有了神功,天龙寺一战又会怎么个发展法。穿越者的乐趣旨在于此了。
段誉此时对于鸠摩智还是一无所知,笑道:“估计又是上门来弘扬他吐蕃佛法的,我大理佛门净地,凡是佛门弟子,总来我大理求个善缘。中原如此,吐蕃亦然了。”他这话既出,转回头问李小天道:
“李帮主,你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可曾听过有关于这吐蕃高僧的什么风声么?”
李小天怎么会放过任何一丝装13的机会?当下就又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作沉思状半晌后开口道:“曾听闻有个叫鸠摩智的,不知是不是这位吐蕃高僧,不过其生性好斗,武功过人,此来天龙寺,只怕天龙寺凶多吉少。”
段誉佩服于李小天,他所说之话一向奉行为金科玉律。朱丹臣则是事先对他存了偏见,这时听到他说什么“凶多吉少”,忍不住道:
“李帮主武功盖世,可大理一阳指的功夫,却也不是靠着跟人宣佛讲经哄来的。这鸠摩智上寺来,寻衅也好,讲佛也罢。咱们都不惧他!”
李小天嘲笑的心情已经快要溢出来了,想:“不惧他?自家皇帝都被人家捉走当人质了,真是给爷整笑了。”但他心口不一,道:“是我多虑了。”
话音刚落,朱丹臣忽道声:“到了!”
李小天顺眼望去,见眼前一处偌大庭院。青瓦朱墙,雕梁画栋,好不气派!又瞧门口台阶延伸进庭院中的路均用青石铺了,院里绿柳兼红花,更有小溪自流,水声泠泠。
细论起来,大理和大宋的建筑风格其实略有不同,大理佛学氛围浓厚,建王府亦用寺庙的材料,讲究“菩萨低眉”,是少霸气而多禅意。饶是如此,这镇南王府在李小天这个现代人看来仍是一般的庄严宏伟、令人敬畏。若非是钟鸣鼎食之家,谁又曾消受得了?
“捏妈的,老子回头武功天下第一了,也得给自己照这规格置办一套。”李小天瞧着镇南王府模样,整个人都酸如柠檬。自己在现世里是个穷鬼,穿越过来还是个叫花子,令人感叹。
朱丹臣行至门前,让个位出来,举臂邀请他二人入内,道:“公子爷、李帮主,这便请吧。”
段誉向他道了谢,便快步走进院内,李小天随后跟上。朱丹臣瞧见他们二人都走了进去后,才退下了。
段誉领着李小天穿过会客厅,见里空无一人,便又带他向主房走:
一进到主房里,李小天就闻到一股梵香味儿扑面而来。只见二人正对着的圆桌上摆个铜炉,自那儿飘出袅袅香味儿,感慨大理上下果真人人礼佛敬佛,早该把孙吧鼠鼠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拉来净化心灵了。
正值他感慨这当口儿,屋内突然响起一个浑厚男声道:
“誉儿。”
这声音是自那帷幕处传来的,平静里又带三分不怒自威,段誉闻言立刻跪下,向着那帷幕拜了三拜,道:“孩儿不孝,教爹爹担心了。”
看来说话的这人,就是大理王爷·四处留情·敢作敢当·有情有义之段正淳了。
“哼...你既知道缘由,那出去这些时间,可有一丝半点儿的长进么?”
段誉心中惶恐,不安地道:“孩儿未曾来得及...”话毕,突然想起身旁的李小天,忙向段正淳进言道:“孩儿虽然未曾学武,却得见了一位好朋友!这位好朋友救孩儿于水火,更有经天纬地之才!”
段正淳推开帷幕,走了出来。只见他紫面巨髯、锦衣玉带,纵使不惑之年仍然不减风采,就是放到现代,也是个妥妥的中老年妇女杀手,更别提有不少小女孩儿就好这口大叔。李小天和他相比,也就岁数占优了。
李小天见到段正淳,也向他行礼,道:“晚辈李小天,见过段王爷。”
段正淳瞧见李小天破衣烂衫、其貌不扬,脸上神情微微一愣,想:“听誉儿说,本以为会是个才貌双全、玉树临风的江湖后进...这位李少侠看起来普普通通,似乎也没什么地方引人瞩目...罢了罢了,人不可貌相,且不可将人看得低了。”心念至此,向李小天回礼道:
“多谢李少侠对吾儿相救之恩,家中下人未曾向我事先禀报。连一桌浊酒也不曾备得为李少侠接风洗尘,如此怠慢,实在是贻笑大方了。”
他说完,拍了拍手,王府外头进来一个丫鬟,他向那丫鬟耳语几句,丫鬟领命去了。
段正淳笑道:“方才已命后厨加紧做些菜来,我瞧李少侠长相,应当是宋人才是,我大理地处偏僻,没有什么好饭食,李少侠还请莫怪。”
段正淳是李小天来到这世上,第三个待他这样好的人,第一二个分别是萧峰和段誉。见段正淳不低看自己,李小天感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恨不得当场改名段小天。向着段正淳抱拳道:
“无妨,多谢段王爷款待了!”
他答这话时,颇有几分江湖气。段正淳瞧他破衣烂衫,突然想通什么,奇道:
“足下这般打扮...莫非是丐帮中人么?”
段誉急急忙忙抢白道:“正是!爹!这位李少侠可不是丐帮中人这么简单,他已是丐帮帮主了!”
段正淳闻之心中凛然,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丐帮帮主一向武功盖世、才略过人,是一等一的英雄好汉。这后生看着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如何能担此任?
李小天瞧段正淳面有疑色,也不多说,自衣兜里将那根打狗棍一把摸出,握在手里。他有心显摆武功,这一手运上了北冥真气,舞棍之快,好似道碧绿残影破空而出。最终停在李小天手里,便如巨蚺受束、苍龙得缚。
段正淳行走江湖,自然明白这打狗棍对于丐帮意义之重,此时见这后生不但握棍在手,更舞棍如龙。对他是丐帮帮主这事儿再无疑惑,忍不住双眼发亮着赞叹道:“李帮主如此年纪,得居此位,当真是让人佩服!”接着,不知是不是想起了段誉,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
“江湖中有这等的后进,就是我等老人也得自惭形秽。誉儿!你跟着李帮主,怎地如此不济,不向着人家多看多学?”
李小天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在学校里被鄙视,回到家被嫌弃的魔怔人。有朝一日也能有此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