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峰脚力过人,当下带着李小天便向僻静处寻,不一会儿就觅见片地方,着陆后将他手松开,背着他向前走出两步。
李小天不明白乔峰这是要做什么,原著里可没写这事儿啊!看来世界线变动的影响还是挺大的,他这一下也没谱了,只瞧着月光照乔峰身躯魁伟,心底打鼓。
说时迟那时快,乔峰猛地回转过身,一拳直直打向李小天面门,这招来得毫无预兆。李小天大吃一惊,下意识地就去拆招。可乔峰出手凌厉,李小天已是不能用太祖长拳这等刚猛功夫将他格开,只能使那新学不久的“缠丝擒拿手”,用以柔克刚的道理将这招让掉。
李小天肩膀晃了两晃,双臂如游蛇般探出,欲将乔峰这一拳引开,乔峰见此情景,却也将拳收回。原地站定后凛声道:
“白长老和马夫人,是被你杀的罢?”
“怪不得,若是取我性命,降龙十八掌一出,我就得提前remake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李小天琢磨。
乔峰这拳来得快极,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李小天来不及细想什么,人的本能终究是胜过了他的统筹。见乔峰问起话来,是又懊悔又佩服,道:“确实是我杀的,可他们并非枉死,他们的确是害马大哥的凶手,将来,也会加害于你。”
乔峰面有怒色,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如何能证明他二人确实加害于马大哥?当下言明讲清,再拿出物事来。我便不同你多作计较,向你赔罪!若是不然,你我二人割袍断义,我今日就得为我丐帮将你除去了!”
李小天想到《天龙八部》里乔峰本来下场就觉难过,眼下听他提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八个字更添戏谑感,想:“你倒是讲究,可人家害你的时候可不讲究。”就这样考量许久,实在是想不出个好理由来,便直言道:
“大哥,我不瞒你了,我实际上,是一千多年后来的。有人把你的故事编成唱词儿编成画本,我才认识你的,并非是我消息通达,而是大哥名声响亮。”
乔峰如何肯信?蹙眉道:“你且说说看,我的故事是什么样的?”
李小天深知乔峰秉性,自己若不在此将他说服,只怕是之后夜夜辗转反侧,便道:“你自幼生在少室山下乔三槐家中,师从少林派玄苦大师和丐帮帮主汪剑通,平生最好饮酒。在你七岁那年,你因受人冤枉,气愤之余,举刀杀了名大夫,此事让你抱憾终身,我说的,可有半点纰漏?”
他只口不提乔峰是契丹人的事实,只是为了在这条世界线里,乔峰不用背负那许多血债,而是可以继续执掌丐帮。这想法虽然有点自私,但这都穿越了还不按着自己想法疯一把?回头很老哥们吹逼可是会被取笑的。
乔峰则早已目瞪口呆,养父母和师承这些东西并没唬住他,可他七岁杀医这件事,一向是痛中之痛,除了自己以外,又有何人晓得?眼看得面前这个义弟娓娓道来,心神大动,道:“那你且说,马大哥是如何被害死的?”
李小天道:“那日洛阳花会,你只不过是没有正眼瞧过康敏,她便记恨与你,誓要将你逼得流落天涯不了、孑然一身不可。马大哥不肯害你,她就勾结白世镜将马大哥除去了。再把杀害马大哥的事情有朝一日归咎在你身上。”
乔峰道:“所以义弟你才帮我将他二人除去,是么?”
李小天点点头,道:“若是没有我,而你又奔着无锡去,杏子林,就是你逍遥日子的句点了。”
乔峰惭愧地道:“这...唉!”接着向李小天重重一拜,道:“愚兄此前说过信任义弟你,今日却又试探与你,倒跟那出尔反尔的小人差不多了。”
李小天也长出一口气,见事情解决,正想和他辞行。乔峰却又道:
“不过义弟,我还有一事不明。”
“大哥但说无妨。”
“你方才言语中提到,杏子林是我逍遥日子的句点。难道那时的乔某居然如此蠢笨,没在众人面前据理力争,自证清白么?”
李小天心里咯噔一下,想到原著中情节,乔峰处理得何等妥帖!若不是那封书信作为杀手锏出来,只怕这风波当真要被他平息了。
“果真是人中之龙...真不好糊弄...”李小天想。
哎算逑,反正萧远山也到处作案呢,瞒得住一时,如何瞒得住一世?不如就在这儿和他说了罢,这样想想,李小天道:“大哥,你其实是契丹人。”
乔峰蓦地瞪大双眼,脱口而出道:“你说什么!”
李小天道:“杏子林里,康敏正是将大哥身为辽人的身世真相说给众人听了,大哥这才开始一生的颠沛流离。”
乔峰青筋暴起,愤而拍地,道:“这不是真的!这如何做得真!你明明说了!我爹少室山下乔三槐!我是汉人!”
李小天生怕他野性发作,此时十分冷静地道:“大哥,你当真是契丹人,你生父名为萧远山,此时仍在世。你生母却已已不在人世了。”
乔峰忍着怒气,道:“那我岂不是也不叫乔峰了,而得改做萧峰?”
李小天深吸一口气,同萧峰将他身世来历,他如何打死阿朱,如何去雁门关外寻字,如何当上辽国南院大王,如何在少林寺认亲等事儿一股脑说了,他语气平缓,讲得真切,萧峰的脸色也由一开始的暴躁逐渐渡为难过。
萧峰垂首重叹,道:“真是...不曾想...我喊了那么久的契丹狗,可我竟是个辽人!”接着蹲在地上,显得十分懊恼。
李小天坐在地上,道:“大哥不必介怀,反正到我那时,咱们是一家人咯!”
萧峰本来难过,听他这样说,又来了兴趣,道:“真的?有这等好事?”
李小天笑道:“对,大哥也不必介怀了,百年之后谁不是一抔黄土,千年以后的事又有谁说得准呢?”
萧峰经他这么一说,心潮澎湃,道:“看来到义弟你那时候,天下太平,就再无战事了哇。”
李小天摇摇头,道:“不尽然,也遇到过大军压境,亡国灭种的时候呢。”
萧峰一拍大腿,惊怒交加,道:“还有这事儿!宋辽一体,天下大同,又有谁是敌手?莫非是那西夏贼子韬光养晦,后来居上了?”
李小天道:“大哥,你的降龙十八掌。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少林的易筋经。中原十全武功,在赛先生面前,不过一张白纸。”
“这位赛先生是...?”
“不知疲累的马,杀敌千里的暗器,腾云驾雾的轻功。有上天入地之能,有万夫不当之勇。”
“这...那我等如何赢的?”
李小天怔住了,过了半晌,指了指萧峰,又指了指自己。
萧峰不明白他意思,苦笑道:“义弟你是英雄,那很好。可萧某只怕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李小天笑道:“不,是靠百姓,靠成千上万像你像我样的百姓,后世里叫‘人民’。”
萧峰无语,末了,从身边抽出一根晶莹翠绿的竹杖来,递给李小天,道:“义弟,你眼界开阔,懂得许多。愚兄既是辽人,还是不能摄这丐帮帮主之位,这是本帮至宝打狗棍,不如趁着今晚月朗星稀,将打狗棍法教给了你,还盼你好好执掌丐帮,末要让愚兄心血一空。”
李小天却并不想学,他清楚自己学了之后就得管束这丐帮许多事情,他嫌烦,想推脱。萧峰却把打狗棍塞进他手里,道:“义弟,除你之外,丐帮又有谁能担得?全冠清只擅口舌之辩,是个小人,四长老各有缺陷,徐长老更是庸才,除了你,愚兄想不到有谁能替我执掌好这丐帮,还请你莫要推辞,就拿了去吧!”
李小天看萧峰,道:“大哥,你不当丐帮帮主了,又要去哪儿?”
萧峰怅然道:“千年后才是一家,愚兄便去塞外牧牛牧羊好了,既是前世心愿,倒也清闲自在。”
“你不去寻阿朱姑娘么?”
萧峰摇摇头,道:“依你所言,前世误她许多,今生还是莫要惹她为好。”
话毕,就传授了李小天三十六路打狗棍法,李小天学得很快,天色破晓时,终于全部记下。
最后一招教完,萧峰欣慰地道:“义弟,你内功底子还差些,要多加修行,行走江湖,也要小心,山高路远,我们江湖再见。”冲李小天抱个拳,转身向北方走去,好个顶天立地的伟丈夫!
李小天作别了萧峰,半喜半忧,握着打狗棍慢慢回了总舵,和他背道而行。心想:“萧峰动不动润的这个劲儿,倒挺像孙吧人的,要是活到现在,估计也能当个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