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鹤翀和齐菲儿仍在武当山地界,并未走远。
一排排废弃的民宿上破败的旌旗在秋风中猎猎抖动,门楣上写着XX饭店,XX民宿,店铺旁褪色的广告牌上印着“精品一日游”的介绍。
正当齐菲儿感到疑惑的时候,于鹤翀牵着她,推开一间破败的民宿木门,进到屋子里。
齐菲儿打量了一下里面的陈设,是仿古的设计,栋梁结构。几张雕木桌椅,屋顶上悬着的牛皮纸走马灯跌落在桌上,还有原本搁在桌上的竹筷笼和筷子洒落一地。
桌上和地上都积着一层薄尘,桐木地板上落下了他们两人的一串脚印。
依稀能看出这民宿在大飓风前的兴隆,可惜店主人慌张逃难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走,只留下这满室落寞的繁华。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住宿?
齐菲儿有点跟不上于鹤翀的节奏。
“站到我身后。”于鹤翀用身子挡着齐菲儿。
齐菲儿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跃到柜台后面,从歪倒的青瓷花瓶里,取了一支鸡毛掸子,又对桌上的灰尘抚动了几下,灰尘纷纷扬在空气中。
于鹤翀抬着袖子,为齐菲儿当着灰尘。齐菲儿还是忍不住捂着口鼻,轻咳两下。
不一会儿,屋子正中的一张桌椅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于鹤翀牵着齐菲儿落座,齐菲儿本来想问“我们来这里做什么”,但心里突然生出好奇来,她支着手肘、拖着腮看着于鹤翀,眸光闪了一下,问:“阿鹤,你是不是来过这里?”
刚才一系列操作,看着就很熟练,推开哪间民宿,坐哪张桌子,连鸡毛掸子放在哪里都知道?
看到齐菲儿的机灵样,于鹤翀浅笑了一下,细长的眼睛漾成了一尾鱼。
蛮好看,非常耐看有味道的长相,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
齐菲儿看着他,心里一颤:于鹤翀好帅呀。
于鹤翀倒也实在,他说:“确实来过。十年前来过。”
“十年前?十年了?”难怪这家店看上去挺有年代的。
“你来这里做什么?”齐菲儿追问。
于鹤翀今天心情不错,要办的事也办的差不多了,关于山上那两个人的目的,他也基本知晓了七八分,最庆幸的是背包还在。
他难得打开了话匣子与齐菲儿闲聊起来:“过节。那天是月圆之夜。
那天晚上的月亮真是不错,天气也很好,月亮上的山丘,周围的云气都看得清清楚楚。我从地心到隐仙洞的密道里出来,一路从山上巡视到山脚。
那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只有这间民宿兼做酒馆的生意仍旧灯火通明,我便突然有了想进来坐坐的念头,一坐便坐了大半夜。”
于鹤翀所没有说的是,他见过盛唐时盛世繁华的长安夜,也见过这一世时代高速发展中的人间悲喜剧,却突然想在那一夜想沾染些寻常生活的烟火气。
于鹤翀以前未发现自己在一世又一世履行孤星修行者和地球使者的职责中,让他越来越像一个普通的地球人,直到十年前的那兴之所至,乘兴而至,兴尽而归。
这不是感性的地球人才会做的事?理性如他们族类,又怎会如此?
怎会在月圆之夜,赏月喝酒?
怎会遇见了她?生出了想要共度一生一世的念头?
齐菲儿。
为什么是她呢?
他不知道。
大概就像,那一夜踏入这家酒馆的机缘,他坐下来喝了一壶酒,点了一碟花生,一碟小菜,深夜的酒馆,食客稀稀落落,他安安静静喝着酒,两点,酒馆打烊,他步入街道。
白天的喧嚣沉寂下来。
连赏月的人都散去了。
头顶那轮月亮又大又圆,亮堂堂在天地间。
心中涌动着异样的情愫,是平平淡淡又从心底生出的喜悦。
就像此刻,谁能又想到,时隔十年,他的眼前有一人,陪伴他坐在此处,当年坐过的位置呢?
“可惜,今年的中秋已经过去了。”齐菲儿不无遗憾地说。
于鹤翀执起她的双手,浅笑着说:“今年过去了。还有明年。”
“嗯,明年的中秋,我们来这里赏月喝酒。”齐菲儿有些动容地说。
在这乱世,一壶酒、一个人便足矣。
正当齐菲儿沉浸在你侬我侬的情调里时,于鹤翀突然话锋一转,说:“打开包,看看里面东西少没少?”
这钢铁直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