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灯明亮的光束有一种莫名的神圣感,仿佛摩西挥剑断海的那一剑,简直气壮山河。
人就是这样被自己感动的。
齐菲儿此刻莫名感动于自己的壮举,她浑身汗毛倒竖,微微地战栗在晚秋的夜风中。
飒飒的风吹动树叶子,落到齐菲儿的身上,加强了这种孑然独立的凛冽气质。
那一条路因为人烟稀少之故,更加荒芜与冗杂,荒芜的是人的足迹,冗杂的是地上恣意生长的杂草和藤蔓。
她一步步,感受着脚下的石板,即使隔着厚重的登山鞋,依然有清晰的触感,硬邦邦的青石板,微微突起的草根的坚韧,落在树枝上的干爽脆利共同组成了这支进行曲。
狭长的光线突然被面前的巨石所挡,反射回来,照得眼前一片白花花、明晃晃。
天然形成的山门就在眼前,一个高阔的山崖横亘在路中央,中间是被凿穿了的行人的通道,齐菲儿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看上去十分狭小的洞口进去之后,倒也别有洞天,里面的结构高而狭,下面的几步台阶凹陷下去,可照见两侧石壁上挂着的晶莹水珠,洞中的温度反倒比外面的高一些,像是走进了地窖里。
这通道并不长,只走了平地的一小段,就引向了向上的台阶,引导着行人走出洞中,另一处洞口不怎么透光,门口被张牙舞爪的老树遮去了大半。齐菲儿已从那头走到了这头,半个身子走出山门,探照灯照着面前的树木,影影绰绰的。
走出了山门,那前面一段更是原生态,也不知多久无人来过了,两侧的树枝密匝匝地纠缠在一起,过分茂密的树枝,需要拨开枝叶抬高脚底才能挤身而过,不过齐菲儿却在弯腰俯首之间获得了真切的感觉。
因为,她知道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
第二座山峰已经到了,一直往上走,走到尽头,在山顶的东面就能看到隐仙洞。
“有东西看着这山洞的,旁人可是进不去的。”大着胆子上去过的弟子回来这样说。
“那东西是什么?仙狐?”另一个问。
“活的。”那弟子瞪大眼睛吓唬到,“我要知道是什么,还回得来吗?”
“啧啧,小心晚上梦里来找你。赶紧去念《禳灾度厄经》吧。”
那弟子后来求了张护身符贴心口挂足七七四十九天,这才放心。
刚才练出来的脚底的触感,在此时派上用场了,齐菲儿能辨别出哪一处下面是滑腻腻的青苔,哪一处是硬邦邦的石板。直到前方已无路可走,她迅即折向东面,搜寻着传说中的山洞。
齐菲儿掏出口袋里的指南针,那指针在罗盘上抖动了两下,指针又回到原处,齐菲儿转了个方向,指针又抖动了两下,回到了原处,齐菲儿又转了身,面向刚才来时的路,指针还是坚挺地指向南北两端。
见鬼了!齐菲儿在心里骂了一句。
指南针坏了?
在这个时候?
幸好这一片也不大,也就两条路,不是往东就是往西,如果一条路走不通,折回来就是了。齐菲儿从地上捡了块石子,有尖尖的小角,她决定一会儿要边走边做记号。
往左还是往右呢?
左边的路要亮一点,靠着山崖,无遮无挡,右边的路要暗一点,靠着山峰,全是遮挡。
如果从比较光明和黑暗的角度而言,那左边代表了光明,右边代表了黑暗。
不过她手里有电筒,她觉得这也是天意,应该在鼓励她往更黑的地方去。
她决定了,走右边!
齐菲儿像军人似的做了个九十度向右转的姿势,左手紧紧攥着应急灯,右手捏着三角形的石块,三角的一条边抵着她掌心上的薄茧,两个角抵着她的食指和无名指根部,顶上的那个锐角抵在了生命线的终点处。
她的嗓子微微发紧,刚才还没有的紧张感开始从心口向四肢蔓延。
她的手脚开始变得僵硬,闪避树枝的动作也变得不太灵活了。
突然,“嗵”的一声,她的手肘撞到了一根粗壮的树干,手中的应急灯跌落到地上,那束光“擦啦”闪了一下,好像一道闪电。
齐菲儿迅速俯下身子捡起灯,条件反射似的甩了两下,那光又“擦啦”、“擦啦”闪了两下,齐菲儿不敢再动,她生怕再有过分的动作,那盏保命灯就要彻底宣告罢工。
她的右掌迅速把手中的三角转了半圈,用一个锐角对准将她绊倒的这棵树,她略带气愤地在树干上画了个大大的正三角形!
后面的路要小心一点。
她提醒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