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赞来不及再仔细打量和暗赞杜壆,见杜壆朝自己杀奔而来,顿时热血沸腾,战意澎湃。
“本将倒要看看,你这贼厮有几斤几两,敢截杀官军!”
宣赞哈哈一笑,手中金刀一摆,催动战马,杀向杜壆。
铛!铛!铛!
转瞬之间,杜壆手握丈八蛇矛,宣赞使动钢刀,二人在旷野暗月中混战一处。
马上的杜壆与地上的杜壆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杜壆本就是马上将,不然,也玩不起丈八蛇矛。
望着战马上一往直前,神勇异常的杜壆,西门庆既羡慕他的那股气势,又暗自得意不已,截了王庆的胡,王庆会不会哭晕在茅厕里!
西门庆手拄三停刀,在暗自戒备另外两人的同时,细细观摩杜壆二人的厮杀。
即便宣赞稍胜丘岳一头,但以宣赞“八骠骑”的战力,自然不是远胜“五虎将”之能的杜壆对手。
杜壆手里的蛇矛上下翻飞不定,虎虎风声卷起,直斗到十个回合左右时,杜壆大喝一声,手中蛇矛陡然突刺。
咔嚓!
沉闷风声乍起,宣赞手中钢刀顿时断为两截。
战阵之上陡然出现的这一变故,使得原本信心满满的宣赞惊骇不已,浑身已惊出一身冷汗,借着手中的残刀,虚晃一招,调转马头,就想败走。
刚才差点没命了的杜壆,正在气头上,见宣赞要逃走,自然不能放过,当即纵马追赶上前,手中蛇矛疾出,直奔宣赞腰腹。
听到风声的宣赞,已来不及格挡,急急扔掉手中的残刀,回头一把抓住杜壆刺来的长矛,猛地一借力,从战马身上翻下,堪堪躲过了致命一击。
杜壆得理不饶人,抽回蛇矛,又直刺宣赞。
这回,除非有神仙原地瞬移之能,否则,宣赞绝躲不过杜壆这一矛。
“叮!”
就在电光石火的一瞬,观战的西门庆陡然出手,手中的三停刀拨开了杜壆的蛇矛,蛇矛擦着宣赞的胳膊划过,撕裂了身上的披风。
“兄弟手下留人,自家人!”
西门庆拎刀上前一步,盯着宣赞打量了一番,戏谑连连。
“宣保义,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杀了丘岳,心中那口气总算是出了吧?干嘛还要与弟兄们打死打活!”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蔡京打发出来替他夺回《鶺鴒颂》的步司衙门防御使保义,“丑郡马”宣赞。
西门庆之所以一眼认出他,还得感谢《水浒传》对他外貌的描述。
“此人彪形八尺,生的面如锅底,鼻孔朝天,卷发赤须。”
“手内钢刀耀雪,护身铠甲连环。海骝赤马锦鞍鞯,郡马英雄宣赞。”
唉,有时候人丑到很有特色的时候,也是一张名片,想不被人记住都不行。
“休要胡言,本将与丘将军素无恩怨,岂会谋害于他!”
暗自庆幸捡回一命的宣赞一愣,与丘岳有仇?自己怎么不知道,这明显就是栽赃陷害。
“本将与尔等贼厮不熟,莫要乱攀关系!”
杜壆听闻西门庆说宣赞是自己人,也是一怔,但心中更为恼火。
“既然是自己人,为何下手这般狠?若非俺有两把刷子,岂不命丧‘自己人’之手!”
可一看宣赞的眼神,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对,宣赞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像是说假话。
“宣保义,在哥哥面前就莫要装了,人都被你一箭射死了,这难道有假?”
西门庆将地上已死透的丘岳拖到宣赞面前,指了指额头的箭,啧啧称奇。
“宣保义,这世间只有三人可射连珠箭,你的本事,哥哥算是见识了,箭无虚发啊!”
人确实是被自己射杀的,这点宣赞无法否认,可也不是故意的,是西门庆这一伙人抛出的肉盾,射出的箭,犹如泼出的水,岂能中途收回?
“人是我的箭伤的,但也是因尔等而死,这笔账自然要算到尔等贼厮头上。”
西门庆瞅着宣赞冷笑连连,忽然手中三停刀猝然发难,直劈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宣赞同伙。
骑马立在宣赞身后的两人,正暗自思索西门庆对宣赞说的话,判断宣赞是不是与这两人一伙,略一分心,西门庆的陡然发难,自然躲避不及,一人脖颈中刀,翻落马下。
另一人微一愣神,立即掉转马头,朝来路狂奔而走。
杜壆刚欲追赶,西门庆拦住了他,一脸笑嘻嘻地朝他眨眨眼,又大声疾呼。
“天太黑,穷寇莫追,小心着道!我们速速回水泊梁山!”
西门庆突然出手斩杀一个随从,另一个随从打马逃走,这电光石火的一瞬,宣赞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浑身冰凉,“啊呀”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满脸惊恐地望向西门庆。
“你为何这般歹毒,陷宣赞于死地!”
杜壆也已然明白过来,西门庆跟宣赞根本就不认识,这样做的原因,全是给那个跑掉的随从看的,好让宣赞身后之人误会宣赞。
“这简直是杀人不见血啊!”
西门庆瞅着宣赞冷哼一声,对一个欲要自己命的人,对付他当然不用讲究用何种手段,也不关光明与阴暗,既然目的都是让对方死,你管他用刀杀,还是用药毒!
“丘岳是来杀我的,你与丘岳是一伙的,宣赞,你说说,我与丘岳打死打生,你最后是帮我呢,还是帮丘岳呢?”
“还有,你此番出来,连夜赶路,十有八九,你也是冲我来的,你说说,我用何种方式对付你,还要经过你同意?”
宣赞不言语了,官匪不同阵营,他刚刚出手帮丘岳,就是出于此理。
如今西门庆用看似卑鄙的手段对付他,也无可厚非,只不过是换了一个杀人的方式而已。
杜壆也明白了,赞同地点点头,对于敌人,当然不用讲究手段,虽然他更喜欢当街拔剑,快意恩仇,直来直去的方式。
西门庆瞅了一眼面如死灰,心无斗志的宣赞,摇摇头,拾起地上宣赞的断刀,走到路边空旷处,奋力挖起坑来,这一晚上,他已干了两回杀人埋尸的勾当。
“老杜,丘岳的一身装备还是很不错的,莫要浪费,赶紧扒下来,你自己穿上,明日还要唱一出戏呢!”
西门庆独自在挖坑,杜壆撇撇嘴,自从这个“偷牛贼”出现,他就与良人沾不上边了,一天之内,挖坑埋人之事就干了两回!
不过,盯着丘岳身上的一身装备,杜壆确实眼热不已,这得靠他养几百头牛,才能换回这一套行头!
一个在挖坑,一个在扒尸,将自己当空气一般仍在一边不理,宣赞心头苦涩不已,即便自己因相貌丑陋混得不咋地,也不至于这般被奚落!
“宣赞,莫要坐在那里独自思考人生了,过来帮哥掏坑埋人!”
西门庆感觉将宣赞凉得差不多了,是得给他一条“明路”了,不然弄不好这家伙脑子一根筋,抹脖子就不好了。
“唉,我这个领路人,真心累啊!”
西门庆停下手中的活,下回绝不再笑话高成,这活就得鲁智深、杜壆这种泥水工干!
“宣赞,莫要恋栈你那保义的差事,没有前途的。以你的能力,早就应如丘岳般当上将军,可当今的朝廷,只重脸蛋不重能力,你是没有出路的。”
“跟着哥干,过上一年半载,哥带着你去辽地杀人枪地盘,哥让你跟这眼前的杜壆一般,当我大汉堂堂正正的将军,名垂青史!”
莫说怀才不遇的宣赞有些心动,就连杜壆也是精神振奋。
西门庆曾许诺杜壆当个元帅,原本以为只是玩笑之语,原来西门庆早就有谋略契丹人地盘的计划,一切都是真的。
埋了丘岳,三人三骑进了镇,悄悄回到杜壆破旧的院落。
西门庆将自己的计划又对二人细细交代一番,匆匆赶回了客栈,眼看就要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