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师!”
西门庆猛地一怔,她怎会在此?
“是了,今日二月初一,她即将进宫,定是来此景德寺进香祈福的。”
本不愿多事,可毕竟遇到自己穿越来此大宋的第一个见证人,且第一个女人,虽然身后危机重重,但还是抑制不住对李师师的复杂情感,调转马头,迎了上去。
“遇上了,那就做个最后道别吧!”
“曹阿瞒,哥这一刻终于理解了你,面对女人,终究做不到如刘玄德那般无情无义,弃如敝履,一走了之!”
西门庆跳下马,将手中的点钢枪挂在马身上,顾不得众目睽睽,神情复杂地抵近李师师,静观默察着她,告别的话,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
李师师忽闪着杏眼,迁延观望西门庆好一会儿,忽然心头一酸,两颗委屈的泪珠滚落下来。
这神情,激得西门庆内心一震,没来由又冒出那个去时不远的词。
“负心汉!”
怎会如此?难道我真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
不是你决定要进宫伺候赵佶的吗?
“唉!女人真是善变,尤其心思最难猜,古今概莫如是!”
西门庆怜爱地伸手抚住李师师的肩头,替她擦拭脸上的泪痕,微声款语地劝慰。
“莫哭,再哭就不美了!若你不想进宫,我可立即带你出城,远走高飞,给你一生逍遥。”
“我保证,今后无论何人,哪怕是九阶之上的赵佶,胆敢动你,本郎君定打破崇政殿,取他项上首级!”
西门庆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听在李师师耳朵里,振聋发聩。
如此斩钉截铁,铿锵有力的承诺,犹如电击,使李师师骤然遍体酥软;原本冰冻发冷的心,宛如被一股暖流注入,瞬间传遍全身,顿感浑身舒畅与安心。
李师师审视着西门庆的目光,她看得出,这个男人说的是真心话,不是在说大话骗她,她有种错觉,只要他愿意,这个世间,再没他做不到之事!
“嘤咛!”
没了矜持,没了顾忌,李师师如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地投入到西门庆的怀中。
虽然盔甲冰冷、生硬,但李师师依旧感觉这个胸膛,还是如初见般火热、柔情似水!
“咳咳!”
一声轻咳,惊醒了痴缠的二人。
西门庆回头,一个小太监和两个侍女站在身侧。
太监横眉冷对,观衅伺隙;丫鬟惊诧莫名,凭轼旁观。
刚刚出声的是小太监,此时他目光不善,一脸恶意地瞅着西门庆。
“你是谁?放开李姑娘!”
尖细的嗓音,早已听得西门庆耳朵生茧。
若是过去,心中对太监这种生物还会存点顾忌,如今在皇宫中晃荡了一回,这股公鸭嗓听多了,已养肥了他的胆,有了免疫力,因此浑不在意。
西门庆回过头,盯着李师师的眼睛,不含一丝情绪地注视着她。
“最后问你一次,是要留在这汴梁城,还是跟我走?想清楚,莫要后悔!”
“我跟你走!”
李师师想也不想,环抱着西门庆的手臂紧了紧,眼睛一瞬也不眨,痴呆呆地盯着他,谨防一眨眼,西门庆会从自己的生命里消失。
“那好,我们出城!”
西门庆从李师师的眼睛里,已瞧出她的心意,也不再废话,一边牵着李师师的手,一手牵着马,朝已行至城门口的高成而去。
“站住!”
刚抬脚,小太监快步堵住了二人去路,脸色变得很难看。
“不管你是谁,立即放开李姑娘,她可是明日要入宫之人,莫要为自己惹杀身之祸!”
“聒噪!”
西门庆懒得废话,松开李师师,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拉大旗恐吓他的小太监脸上。
“敢拿陛下吓唬爹,你也不打听打听,爹是江州蔡九的人!”
小太监捂着已红肿地肉眼可见的脸,惊恐地打量着西门庆,自打入宫,就从未挨过打,即便是内侍太监杨戬,也对自己喜爱有加,从未动过他一个手指头。
今日眼前此人,竟然敢打自己,简直不可思议,不知死活!
不过,有了根脚就好办,心中胆气便又壮了起来。
“你敢打本公公!莫说是太师蔡京,就是江州知府蔡德章,也不敢跟陛下抢女人,本公公劝你,莫要替太师府惹祸!”
本以为小太监挨了一巴掌会老实,能认清形势,不曾想,反而一副打了鸡血的样子,还炸毛了,胆气更足,堵住西门庆的去路,一副誓不罢休的架势。
西门庆回头,隐隐瞧见远处已有一队禁军朝卫州门奔来,不敢再磨叽,一个手刀过去,直接将小太监劈晕,拉起李师师便走。
“姐姐,带上我们吧!”
小太监解决了,两个伺候李师师的丫鬟又缠了上来。
在小太监晕倒的那一刻,李师师已知道,这东京城,恐再无自己的立锥之地,唯有跟着西门庆跑路一途;可既不忍抛下两个情同姐妹的丫鬟,又不想因她们两个拖累西门庆,因而一脸为难地看向西门庆。
西门庆眉头一蹙,真不想再添麻烦,可又不想让李师师失望、难过,心中暗叹不已。
“唉,做好人,太难了!”
也罢,债多不愁,虱多不痒,拖油瓶多了,也不在乎再多两个!
“师师,你们怎么到这景德寺的?”
两个忐忑张望西门庆的侍女,心中顿时一安。
“来时坐的马车,就停在景德寺门首。”
“好,你们去将马车牵过来。”
李师师心头一暖,西门庆显然是顾虑自己,才未拒绝带上两个侍女,目光中流溢出的柔情又深了几许。
李师师的这般神态,迷糊地周边犹如侏儒观戏的乔人、光棍汉、登徒子们垂涎不已;若非西门庆威风凛凛,鹰瞵鹗视,早已一涌而上,将李师师生吞活剥!
西门庆已没有心思顾及这些目光,又眺望了一眼愈来愈近的禁军,将马缰塞到李师师手中,拎起晕倒的太监,疾步进了景德寺。
一入寺门,迎面是一尊弥勒坐佛,正笑嘻嘻地瞅着西门庆笑。
“你倒是自在,吓哥一跳!”
西门庆一愣,摇摇头,失笑地拎着小太监绕到塑像后边,将小太监如扔麻袋一般丢下,抬头朝背靠弥勒站立的韦驮菩萨拱拱手。
“韦驮大神,这个小太监就皈依到你足下了,替哥照看着点!”
景德寺虽然不如隔壁道家的上清宫香火鼎盛,但毕竟二月初一,香客还是有的,且满寺都是和尚,西门庆这般诡异形迹,焉能不引起他们的关注。
“将军这般做,就不担心替景德寺招祸?”
西门庆刚行两步,眼看就要出寺门,突然闪出一个胖和尚,堵住了去路,一脸谐谑地瞅着他。
“哥是今日出门未看黄历还是这么着,从逃出皇宫起,先被蔡攸黏上,又被李师师粘住,现在又冒出来一个长着一副食肉餐鱼脸,一看就不是念佛人的假和尚拦住去路,还有完没完!这汴梁城,难道就这般难为哥?”
若是小太监,西门庆早一巴掌将他煽熄火了,可眼前这和尚,西门庆有自知之明,若敢动手,定会死在这汴梁城!
西门庆身形微退,暗暗戒备的同时,又仔细打量起和尚来。
皂直裰背穿双袖,青圆绦斜绾双头。
鞘内戒刀,藏春冰三尺;肩头禅杖,横铁蟒一条。
鹭鹚腿紧系脚絣,蜘蛛肚牢拴衣钵。
嘴缝边攒千条断头铁线,胸脯上露一带盖胆寒毛。
瞄着瞄着,西门庆的眼睛渐渐眯成一条缝,嘴角泛起一抹谐谑奸笑。
“我说,鲁提辖,你是个假和尚吧?怎的走到哪里,都爱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