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安排妥当后,嬴稷便如往常一般,除了上朝,便是习文学武,没有一丝变改。
正月初九过后,魏泠往来承乾宫便是频繁了许多,要么自己来,要么是派宫女,总拿些珠宝香茗、山珍海味之类的。打上次承乾宫变之后,魏泠被罚禁足了半年,如今才好容易有机会,得以和嬴稷亲近。
魏泠此举,嬴稷也早已洞悉,无非是以修好母子情分为名,探看虚实动作。嬴稷便也一如往常,言笑晏晏的与之周旋。
正月十四日午膳后,魏泠又来到承乾宫。和嬴稷寒暄了几句,魏泠便道,稷儿这王也做到第三个年头了。这几年来,本宫日日自责,当初就不该拥立嬴壮,否则也不会将你我母子情分,损得这般冰冷无感。去年,王上患热症,本宫也是一番好意,派宫女来服侍,谁曾想,这些个宫女竟反了?哎,都怪本宫,一心想要修补母子嫌罅,却用人不察,适得其反呐。说罢,魏泠竟滑落了几滴眼泪。
“嫡母别过自责,事情过了就过了,稷儿早就将之抛到九霄云外了。”嬴稷宽慰道。
“稷儿,您称我甚?嫡母?”魏泠抹泪道。
“您就是寡人的嫡母啊。”嬴稷道。
魏泠又哭道:“如今你荡哥哥也随你父王去了,我这孑身一人,日子过得也是无味。本宫虽不是你生母,但这后半辈子,也只能依靠稷儿了。”
“稷儿便是您的亲儿,为您养老送终。”嬴稷掏出一块手绢,递于魏泠。
魏泠接过手绢,破涕为笑道:“君无戏言,稷儿这话我可是记下了。”
“绝不食言。”嬴稷道。
“哎,自从你去那燕国为质,也有十个年头了。这十年来,咱一家人还没一起好好吃个饭呢。”魏泠道。
“寡人国事繁重,倒也把这些个都忘了。要不……”嬴稷道。
魏泠插话道:“明日便是上元节了,也是赏月的好日子。本宫这几日一直在想,请稷儿和八子妹妹,都到雍华宫来聚聚,不知……”
“那就有劳嫡母操持了。”嬴稷道。
翌日,咸阳城的街头平静如常,各家各户都忙着削竹篾、剪红纸,糊制灯笼,然后挂在门口。
嬴雍的地宫也热闹起来,久困樊笼的死士,一早都生龙活虎,开始各自操练,发泄着胸中的抑郁之气。用罢晚膳,数十个家丁便抬着长剑、大刀、戈矛、弓弩、斧钺等各式各样的兵器到地宫中。
“终于到时候了。”
“他娘的,舒坦!”
众死士上前,依次挑选兵器。
白武挑了把重斧,足有七八十斤,抡在手里左右一砍,倒也趁手。白武持斧而立,五内翻腾,既喜又忧。
酉时三刻,死士集结列阵:每个人都身着白衣、头戴白巾,持戈矛者站在最前,其次是持刀剑斧钺者,弓弩手最后。众人虽不说话,但百步之外,皆能感受到他们身上的浓浓杀气。
数日前那个训话的将军也走入。只见他虎体猿臂,彪腹狼腰,面若铁钵,手持一柄长剑,腰带两张强弓,后背一桶箭矢,威风抖擞。在那将军身后,紧跟着一名旗兵,手里擎这一面黑色帅旗,旗正中写着一个字:雍!
白武暗忖:这便是嬴雍无疑了。
一年前,嬴雍便着手准备,开掘地宫、豢养死士,为的便是今日一战。望着眼前的这群死士,嬴雍胸中波澜翻涌。但见他夺过帅旗,往上一顶,高高举起,朗声道:“一切苦厄,皆为今日。列位英雄,今夜便随嬴雍杀将出去,夺武库,占王宫,搅他个天翻地覆、日月变色!”
“夺武库,占王宫!”众人齐喝,直冲霄汉。
戌时整,只听见“飕飕飕”三声鸣镝响,从地宫的天井上传来,众人仰头望去,紧接着又是九支烟花,腾空而起,直奔月亮而去,将天井上方的天空照得透亮。
嬴雍长剑一摆,怒吼一声:“杀!”
众人齐喊,“杀!”
嬴雍领着众人便拾级而上,朝地宫出口奔去。
“怎么了?”
“如何关死了呢?”
没曾想,此时地宫门却是紧闭,任凭怎么打门,却也打不开。嬴雍不解:一刻之前,他还从此门进过,缘何这点功夫,就出不去了?
正当嬴雍纳闷时,便听有人惊呼:“天井有人,天井有人。”
嬴雍又领众人折返至庭院中,透过月光,依稀可见有人影在天井口浮动。嬴雍举剑一指,喝道:“放箭!”
旋即,近百支箭矢便朝天井口扎去!
射箭讲究个地势。一般而言,从高处往下射易,从下往上射难。只见那些飞上去的箭矢,大多没到顶便又折了下来,穿过天井的极少,插到地宫顶的倒是不少。那些没有到顶又折回来的箭矢,不仅没能伤到敌人分毫,反而砸下来伤了不少自己人。
“再射!”嬴雍怒不可遏,又扭头对门口的死士发令:“撞门!”
和先前一样,这些从下而上的箭矢,大多徒劳无功,反而是自伤不少。就在嬴雍一筹莫展之时,天井口忽然“大雨瓢泼”,依稀可见上面的人正捧着桶往下倾倒……
“不好,”有死士嗅了嗅,大愕道:“油,油!是油!”
此时,地宫的庭院已被浇满了油;站在当中的死士,全身上下被浇了个通透;站得稍远一点的,也溅得稀里哗啦。
就在众死士慌乱之际,但见那天井口忽地燃起火光,一簇簇火箭,仿佛无数个流星一般,飕飕飕飕、密密麻麻的砸落下来……
按照先前的约定,正月十五下午,雍华宫一旦准备妥帖,便要派人到嬴壮府中通风报信。嬴壮等得着急,却始终不见人来。直到酉时,嬴壮终于按捺不住,便差人前去打探。三柱香过后,探子回报:他亲眼所见,嬴稷、芈月等人相携进了雍华宫。
嬴壮素来谨慎,便又问句,“你可看得真切?”
探子斩钉截铁道:“千真万确。”
各公子府也陆续差人来报:“诸事已备。”
此时,一骑快马狂奔而来,至嬴壮府前,翻身跃下一人,几个箭步冲入府内正厅,拜道:“启禀季君,嬴华引兵五千,已至咸阳城外十里!”
嬴壮大笑道:“天助我也!”
酉时三刻,宗正府地宫里的死士齐齐身穿白衣,戴白巾,列队而立。
嬴壮意气风发,手持一柄铜钺矗立当中,朗声道:“天无道,妖星出;王无道,立矫诏;妖星出,佞人诛;新君立,万民呼!嬴稷无道,惑乱秦国。今日便是我等替天行道、降妖除魔之时。稍后,尔等便随我杀将出去,诛了那狗贼。拜君封侯、富贵荣华,便在此一举!”
“杀!杀!杀!”群情激奋。
“妖星出,佞人诛;新君立,万民呼!”嬴壮喝道。
众人齐喝:“妖星出,佞人诛;新君立,万民呼!”
“好!”嬴壮大手一挥道:“放鸣镝箭!”
三名壮汉,各执一柄千钧强弩,朝天而坐;脚蹬弩臂,双手绷弦,拉满一放,三支鸣镝便如三道闪电,飞出百丈之外,直抵云端。
紧接着,九支焰火先后迸发,飞升至九天外,又一一炸开,如星爆一般,绽放出一朵朵缤纷的花。
嬴壮怒喝一声:“杀!”
嬴壮飞身上马,带领众人冲出府外,直取武库。
此时的咸阳街头,四处无人,各家各户都紧闭大门,街道两旁齐齐点着火红的灯笼,远远望去,便是两串红玛瑙,笔直的,向远处延伸。这群无畏之士就这般畅通无阻的,扑向咸阳武库。
这般景象,原本是在嬴壮的料想之中。但咸阳街头寂静如斯,又是嬴壮没有想到的。
忽然,前方十丈外的二楼上,站起一名甲士。那甲士左右各执一杆小旗,小旗向上举起,又用力向下一挥,旋即,街边两旁的房顶上、二楼阳台上、窗户中齐齐亮出数百弓弩手,百箭齐发,直奔死士而来。死士毫无防备,等反应过来,已是死伤一片。
“引弓反射!”嬴壮回头猛喝,又一拍马尻,如电般朝前冲去。
除了弩手,其余死士只得一边挥舞兵器、拨弄箭矢,一边硬着往前跑。冲出数丈,停一下,引长矛长戈刺杀秦军;又冲出数丈,又停一下,再引长矛长戈刺杀。而弩手几乎完全停下,弯弓搭箭,上下左右、毫无章法的与秦军对射。
嬴壮飞奔在前,见此局面,又回头大喝道:“不可恋战,直取武库!”
众死士听罢,也便收起戈矛,夹在腋窝下,冒死向前冲去。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这拨死士终于跑完了这条二百丈长的死亡旅程——临淄巷。
嬴壮凝神望去,出府时的千人之众,如今已经折损一半。
嬴壮钢牙一咬,又大喝道:“不可恋战,全力冲锋。到了武库,便是取胜!”
此时,死士之军已逼近武库:穿过前面的莱西巷,然后往北一拐,再走二十丈便是。嬴壮又大吼一声:“武库就在前方,还有百丈,冲啊!”
“冲啊!”众死士又迅速集结到一起,往前冲去。
“季君三思,不可强攻!”一个军官追上来道。
“为何?”嬴壮道。
“按说此时,雍华宫应该炸了,为何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军官道。
“奇怪。”嬴壮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高喝道:“杀!”
然,剩下的这百丈却更加凶险。除了街两侧的伏兵虎视眈眈,死士们还面临着从临淄街过来的追兵,后、左、右是三面受敌。
只见那嬴壮,抡起铜钺,一边冲刺,一边左突右闯、上挑下刺,竟也杀落弓弩手十几个,极其骁勇。
此番,秦军的火力更猛了,纷乱的箭矢,如暴雨般向死士们砸来。好在经过临淄街一役,死士们都有了经验,这就地反抗绝非上策。敌暗我明,敌上我下,就地对决,吃亏的只有自己。想要活命,死士们只有一个选择:杀!
“杀!”死士齐喝。
昨夜亥时。
宿雪还没消融,雍华宫门口的侍卫将脖子缩进厚重的棉服中,左右脚交叉,跃起又蹲下,像几颗炒熟的豌豆在蹦。
忽然,从左右分别冲出两个黑影,还没等侍卫反应过来,便被结实的捂住了嘴,使劲挣扎,却叫唤不出。
旋即,芈戎疾步赶来,对侍卫沉声喝道:“不可妄动。本将军奉王命,搜查雍华宫!”
被俘的侍卫见是芈戎,又是奉王命而来,便也不再挣扎。芈戎朝身后一摆手,宫墙左右暗处,又奔来一大波人马,足有百人,个个手持长剑,跨步冲进雍华宫。
“把守各出口,不许放走一个。”芈戎喝道。
刚刚睡下的魏泠被一阵哄闹声吵醒了。
正当她欲翻身而起,一把冰冷的长剑便架在了她脖子上。魏泠大喝一声:“谁人如此大胆,竟敢冲撞雍华宫?”
芈戎冷哼一声:“魏太后,别来无恙。”
“你……?”魏泠诧道。
足足用了一个时辰,虎贲军搜遍了整个雍华宫,搜出火药两百多包。最大的一包,便是藏在魏泠塌下,足足有六百斤。这些火药,皆由一根暗藏的引线连接起来,遍布雍华宫的各个隐蔽之角落。所有的火药包堆起来,竟成了一个三丈来高的小坡。
“快快快,浇水,浇水!”芈戎喃喃道:“好险。”
魏泠大惊,诧道:“尔等如何知道这一切的?”
“嫡母王太后,一切可好?”嬴稷从殿后进来,冷道。
时光再度回寰,两个时辰前。
白起奔入殿内,脸色通红,嘴唇暗紫。还没等白起说话,嬴稷便道:“贤弟这是咋啦?风尘仆仆的。”
白起急道:“在下险些坏了大事!”
“哦?”嬴稷道。
“还记得当日白武传出的布条?”白起道。
“当然记得。”嬴稷道。
“布条上写了十五字,对不?”白起道。
“记得。不就是‘上元出四军,主戍夺雍华,炸咸阳武库’?”嬴稷道。
“谬也!”白起拍腿道。
“哦?”嬴稷道。
白起一一说来:这些日子以来,他总在思索白武这话,始终觉得不对劲。比如,主戍是何意?戍者,守也。但这咸阳城本是秦王脚下,嬴壮是要反、要攻,何来防守一说?此乃其一。其二,主力为何要夺取雍华宫?这雍华宫,距离咸阳宫还有五里,夺了又有何用?莫非是解救魏太后?这魏太后有何危?
嬴稷想了想道:“至于为何会用‘主戍’一词,寡人亦未参透。然这其二,倒是易解。两个时辰前,魏太后便亲自上门,邀寡人明日雍华宫赴宴。这夺雍华宫,不正是想缉拿寡人么?”
“王上可曾想过,如此安排,于理不合?”白起道。
“如何不合了?”嬴稷问。
“试想,嬴壮欲反,首当其冲的,便是夺下武库,让咸阳卒子无矛戈可用,这样方才确保蜀军无虞。如若先攻雍华,已然是咸阳震荡,禁军必然尽出勤王。此时,他再想炸了武库,便是难上加难了。”白起道。
“也有道理。只不过……”嬴稷道。
白起又道:“王上可有匕首,可否借之一用。”
“有……”嬴稷对寺人道:“把寡人的匕首取来。”
“白武传来的布条可还在?”白起道。
“还在。”嬴稷又对寺人道:“布条也取来。”
寺人送来布条和匕首,白起指着匕首手柄道:“王兄且看,白武传来的布条,和这匕首柄卷可有二致?”
嬴稷点了点头。白起拿过布条,蘸了水,又顺时针向往匕首手柄上一缠。嬴稷两眼发直,惊诧不已——那布条上字,不仅不凌乱,而是从上而下,从右到左,排成了五行:上元戍,四军出,夺武库,炸雍华,主咸阳。
白起指着匕首道:“在下还大胆揣测,此‘戍’非‘戍’,乃是‘戌’,指的是‘戌时’。戍戌二字相仿,敢情是白武不谙案牍又在情急之下,难免写错。”
嬴稷再念道:“上元戌,上元戌……不错,正是上元戌也!”嬴稷又想到先前魏泠之请,吓出一身冷汗:魏泠竟以身做饵,孤注一掷!“此计好毒!”嬴稷叹道。
“明日便是上元节了,如今各路人马皆已铺排就绪,若此时调整战略,恐怕来不及。”白起道。
嬴稷道:“可还有弥补之计?”
“容在下思忖。”白起想了想,摊开舆图指指划划,道:“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三面夹击。”
嬴稷想了想,道:“谁人可领兵?临阵变招,实无可用之将啊!”
白起抱拳道:“末将愿往!”
正月十五。咸阳城里正在发生的一切,都最终变作一份份军报,朝雍华宫汇集,又变作一道道王命,从雍华宫散播到各处。“嬴壮那边,战况如何?”嬴稷坐镇当中,目不转睛的盯着舆图。
“半个时辰前,卫尉大人派人来报,嬴壮已经突破临淄巷,往武库进发了。”樗里疾道。
“哦,临淄巷?”嬴稷冷哼一声,道:“嬴壮战力还真强。”
“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樗里疾道。
“按照这个速度,此刻也该到武库了。”嬴稷道:“武库那边准备得如何?”
“早已准备妥当,卫尉大人昨夜便调去了重器,带兵埋伏当中了。”樗里疾道。
“嬴壮现在是拼死一战,切不可掉以轻心。”嬴稷道:“如若武库被攻破,断了我军的兵器供给,咸阳城便危险了。”
“有卫尉大人亲自把守,大抵无虞。”樗里疾道:“老夫在距武库三里外,还埋伏着一支援军,由白起将军统领。一旦武库形势危急,白起便会随时杀过去支援。”
“武库三里外?具体是哪条巷?”嬴稷指着舆图道。
樗里疾挺着圆滚滚的大肚子,踱到嬴稷身旁,指着一处红色标记道:“这里。”
“武阳巷?”嬴稷道。
“正是。”樗里疾道。
“为何选择在此处伏兵?”嬴稷道。
“王上且看,”樗里疾在舆图上来回比划道:“此处距离武库三里,距咸阳城北门也恰好三里……”
嬴稷哈哈笑道:“哦,也就是说,此处可牵制武库和城门两处,无论是哪边扛不住了,白起都可火速支援。”
“王上好急智!”樗里疾亦笑道。
“嬴雍、赢劼、嬴牟,这几处,当下又如何了?”嬴稷又道。
“此三处,不足为虑,恐怕他们连出门的机会都没有。”樗里疾道。
“为何?”嬴稷道。
“王上且看,”樗里疾又指着舆图道:“此三处和嬴壮府不同。嬴壮府位处城中,四通八达,且府门处极其开阔,很难堵死,嬴壮杀出府外相对容易。而此三处府邸,皆分布在咸阳城边,府邸占地不大,距城墙不过数百尺。这城墙便是天然屏障,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老夫只需掐住他们的正门和侧门,他们便杀不出来。”
“嗯。的确要比嬴壮府好控制些。”嬴稷道:“不知王叔打算采取哪种战术,以困住这三位逆贼?”
樗里疾故弄玄虚的嘿嘿一笑。
“火?”嬴稷道。
“火!”樗里疾道。
“哈哈哈,和王叔想到一块去了。”嬴稷道。
“王上,这几处都不足为虑,当下,你我君臣最该关注的,乃是这里——”樗里疾手指往舆图上一戳。
“北门?”嬴稷道。
“嗯,此处最为凶险。”樗里疾道。
“您是担心华王叔?”嬴稷道。
樗里疾道:“嬴华乃战神也,其战力,鲜有匹敌者也。不可不防。”
“哦?莫非比您还厉害?”嬴稷道。
樗里疾道:“以鬼谷榜的排位来看,嬴华已入山君道。放眼四海,入此道者,活着的不过十人。”
“那又怎样?”嬴稷道:“据寡人所知,您不也是入了山君道,还位列神真境,比华王叔的太真境还高出两个境界呢。”
“呵呵,”樗里疾笑道:“王上有所不知,这鬼谷榜排位,讲究的是韬略、武力、德行三维一体。老夫境界靠前,不单是武力更强。要论单打独斗,老夫自忖不是嬴华对手。”
“哦?水来土掩!”嬴稷又大手一挥,抓起三道令牌,往地上一扔,道:“令:卫尉芈戎死守武库,不得放过一个叛军。违者,军法从事;令:咸阳将军魏厓开门迎敌,鸡鸣之前,不得让叛军闯过临淄巷。违者,军法从事;令:千人白起增援咸阳北门,与咸阳将军共进退。违者,军法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