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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战士》(324)马克西米利安

    穿惯了宽松舒适的战斗服内衬,正装的束缚让林奇很不适应。

    身体太壮也有烦恼,担心肌肉紧绷起来胀破衣服,只能以身体前倾的姿态坐着,

    正常尺寸的茶杯被他的手指捏着,也显得特别娇小可爱,像是过家家的玩具似的。

    马克西米利安似乎有心事,背对着他,望着落地窗外的景色,

    在不列颠尼亚的CBD核心区域,都是些旧贵族后裔或搞金融起家的新兴暴发户,不会像普通人一样凑合活着,他们需要享受,对于环境也有更高的要求。

    周围没有工业区,再加上绿化密度高,甚至还有一片湿地景区,空气质量肉眼可见,大不列颠地区的候鸟们也将此地纳入迁徙的路线,每当寒潮侵袭便来造访。

    两只粉红椋鸟扑腾着翅膀,落在自动喂鸟器上,

    马克西米利安盯着鸟儿啄食玉米粒的样子,这令他想起了童年,奥尔嘉表妹也曾和自己共享一盒爆米花:

    “我表妹死前,有没有……说些什么。”

    “我不清楚这件事。”林奇放下茶杯,详细解释道:

    “撕破最后一道防线,我们攻入了地下工事,发现别有洞天,地面上是农田,地底下隐藏着一座兵工厂,还有企业战士培训基地。

    我们开始逐层搜查,排除爆炸物,最后在地下三层发现了叛军指挥室,里面没开灯,空荡荡的,只剩一人。

    奥尔嘉女士面对着大屏幕坐着,看着战场地图发呆,我命令她举起手来,她不听话,于是我将情况上报给罗恩老爹,罗恩要我带人离开。

    我们看到一支军事承包商的医疗小组进入指挥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盖着白布单子的担架被佣兵们抬了出来,这才知道,奥尔嘉女士已经死了。”

    “原来如此,”马克西米利安点点头,目光仍旧停留在自动喂食器和椋鸟身上;“罗恩老爷子是为你好啊,不想让你脏了手。”

    “哦,这样啊。”

    “你说……这样啊。林奇先生,难道你就不想问问,是谁下令杀的她?”

    “没兴趣知道,反正与我无关。”

    马克西米利安似乎被什么东西吓到了,浑身微微一颤:

    “出乎意料的回答,林奇先生,你什么时候变得……变得这样……”

    “您想说……冷酷?”

    “嗯……”

    “我最擅长的是杀人,也擅长教会新兵如何杀人,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臭当兵的,怎么会不冷酷呢。”

    “我现在的心情……如果你知道奥尔嘉在我心里的地位,就会理解了。”

    “是您下的命令,对吧。”

    “这似乎并不令你感到意外。”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马克西米利安长叹一口气,说道:

    “一山不容二虎,我要证明自己在麦克米兰拥有绝对统治权,要获得红党大佬、股东、家族元老们的支持,

    为这些,我表妹必须死,但我希望她死得体面些,别太痛苦,把这些吩咐给了企业战士部门主管,你的老上司,罗恩少校。”

    “原来如此,我明白罗恩老爹的做法了,我的人只会打爆脑袋瓜,所以他派来医疗小组,我猜是先麻醉,然后过量注射肾上腺素,尸体也完整,算是安乐死。”

    马克西米利安再次浑身一颤:

    “到底怎么回事,林奇先生,你就这样平静地分析一个人的死亡……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令您感到不适,真是抱歉了。”

    “我下令诛杀自己的亲妹妹,弑亲行为,你就不想评论几句么。”

    “我只完成自己的工作,不作评价。”

    “拜托,我心里很虚,很在意别人对此事的看法。”

    “据我所知,您对奥尔嘉女士仁至义尽,可她却背叛您,她输了,得到战败者的下场,如此而已。”

    “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上尉,

    我生在贵族世家,尽管联邦制度已经剥夺了贵族特权,财富还是得以继承,家风教条也是,

    我痛恨教条主义,吃个饭还得讲规矩,不能乱动刀叉,说白了就是一种权力的渗透,老一辈人以此支配晚辈。

    我接受的家教非常严格,早睡早起,每天都有日程表,20岁前根本没机会搞对象,就像欧洲旧贵族的通病一样,近亲相爱,我暗恋奥尔嘉表妹。

    我喜欢她提着布裙子,赤着脚,在夏日的草地上奔跑的样子,我喜欢挠她的脚心,挠到她投降为止。

    她叫我马克大哥,万圣节的时候我们一起做南瓜灯,圣诞节,我往她的袜子里塞巧克力,有次她闯了祸,打碎了古董花瓶,也是我主动背黑锅。

    当我们长大些,发育了一点点,我会推着她荡秋千,站到侧面偷偷观察,诱人的曲线令我心动不已。

    奥尔嘉的长相随我三舅妈,长大以后也是高挑美艳,很多贵族男孩追求她,我就故意找茬和他们打架,你看,眉毛断的这一块,就是那会儿留的伤疤,青春的证明。

    十三岁那年暑假,我们偷喝了威士忌,喝得面红耳赤,然后我得到这辈子第一个吻,这次轮到奥尔嘉和另一个表妹黛西为我争风吃醋了。

    为防止影响学业,长辈们故意把我们安排到不同的私立学校,我在威斯敏斯特皇家书院,而她在温切斯特学院,从那以后,我们很少有机会见面。

    即便如此也没死心,直到她与米哈伊尔伯爵订了婚,我才死心。

    毕业后,我被提名为家族继承人,之前那些棒打鸳鸯鸟的家族元老,为了家族血统的纯正,也为了兼并资产,又开始撮合我与黛西表妹,

    真是造化弄人,不是吗,我也只有服从。

    直到婚礼当天,我才知道黛西一直以来有多爱我,给她戴上戒指的时候,她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一直以来都太亏欠她了,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即便如此,我也从未忘了奥尔嘉表妹,那是我的青春记忆,

    有一年我们家族灾厄不断,黛西遭遇空难,然后又遇到经济危机,奥尔嘉的丈夫破产了,我把一部分股权转让给她,没想到换来的……却是如今的背叛!

    到现在我也搞不懂,奥尔嘉为何那样做,我记忆中那个甜美少女,怎地就成了工于心计的阴谋家!”

    马库斯·林奇一直在沉默倾听,想了几秒:

    “人是会变的,遇到的任何一件事都会促成改变,且不自知。”他平淡地说道:

    “正如您刚才所言,我也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