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这位小兄弟姓名?”趁着刘健收拾辣椒的功夫,朱佑樘开始客套起来。
“方羽。”
“我姓朱。”朱佑樘轻声说道。
方羽又仔细看了他一眼:“朱老板可是国姓啊,失礼失礼……”
“哪里哪里,你家长辈呢?”
“父母已经过世,家中只有我这一个独子。”
方羽的话一说出口,朱佑樘和刘健同时一愣,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
“不知道你这辣椒成熟之后,是不是能有很多种子?”
方羽内心一动,他觉得眼前这家伙是在打自己辣椒的主意。
物以稀为贵,万一这家伙拿回去自己大面积种植,可就不值钱了。
“抱歉,这东西是我方家独有,并不打算外传!”
“为什么,这东西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推广下去,可是对百姓有益的啊!”
“别扯这些大道理,大多数百姓连饭都吃不饱,哪有什么闲心种植这辣椒,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随便就能掏出一二十两银子满足口舌之欲啊!”
“可是推广下去,不一定要十两银子啊,你不能有与民争利的思想。”
“打住,我只是个普通百姓,又不是皇帝,你说的这些对我没用!”
“你……”
朱佑樘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他又不想表明身份。
确实,方羽也是百姓,一个孤儿维护家业也不容易。
“你要是真的心系百姓,不差钱,就别在我这浪费时间,回去多准备一些粮食,马上就有你赈济难民的时候!”
“你是说,过段时间会有大量灾民出现?”
“你还算聪明!”方羽不置可否的挥了挥手。
“大放厥词,如今大明国泰民安,皇帝陛下英明神武,天下太平,哪来的灾民?”刘健实在忍不了了,开口呵斥。
有没有难民,他一个内阁大臣能不知道?
他又不是瞎子,每天那么多奏章上来,各地都没有出现什么天灾人祸。
简直瞎扯。
刘健之所以斥责方羽,一是为了拍皇帝马屁,看看回去能不能报销二十两银子。
二是因为方羽刚刚要价太狠,想挫一挫他的锐气。
“你说的没错,如今皇帝陛下确实勤政爱民,是难得的圣君,大明国泰民安。
但实则大明内忧外患,已经经不起折腾了,现在没有灾难,不代表以后没有灾难!”
方羽不知道这老头激动什么。
“你是会占卜吗,还以后,别在这强词夺理。”
刘健杠上了。
“我不用占卜,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也没有指望你们这些大户人家能真的出来赈济灾民。”
“你……”
方羽这话差点给刘健气死。
什么叫不指望大户人家赈济灾民。
大户人家有这么抠门吗?
大户人家库房的余粮也不多好吧。
刘健愤愤不平。
“你说的是什么灾难,从哪来的难民?”
朱佑樘听到方羽的话却是内心一动,如今的大明确实经不起折腾了,这关乎江山社稷,他不得不慎重。
“有,洪灾,从黄河一带来。”方羽抬头朝西北方向望去。
“你是说黄河决堤?”
“没错。”
“不能吧……”
这话朱佑樘说的心里都没底。
就连太子朱厚照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陷入沉思。
刘健脸黑了下来,厉声道,“小子,你这是误国之言,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不是,你激动个Der啊。”
“什么Der,什么意思?”
……
方羽见刘健一脸木讷,有点想笑。
Der就是傻子的意思啊。
你个傻Der。
“你如何知道黄河会决堤?”朱佑樘虽然着急,但强装镇定。
“这是当今圣上和那些大们该操心的,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明白,还是别瞎担心了,收拾好就赶紧走吧。”
方羽一副端茶送客的样子。
这可把刘健气个半死。
你小子只管挖坑不管埋是吧,张嘴就黄河决堤,天灾人祸的。
你小子赶紧说。
你眼前的就是皇帝和大臣,但陛下不发话,我不能告诉你。
“我家中素来和一些朝中官员有来往,你跟我说,我可以去给朝廷提个醒。”朱佑樘依旧不打算放过方羽。
“那我更不能说了,万一他们说我妖言惑众,砍了我怎么办,还是等消息吧。”
“不会,我保证不透露是你说的。”
“呵呵……我们认识吗,我凭什么相信你?”
方羽不是傻子。
死的又不是你,到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祸从口出那是家常便饭。
“那你怎么才能相信我,要不,我给你十两银子?”
“咳咳……这不太好吧?”
“没事,就当交个朋友。”朱佑樘说着看向了刘健。
刘健真想一头撞死。
得,一个月白干了。
他欲哭无泪啊,短短的一个时辰就被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骗走几十两银子。
陛下,说实话,你真没有觉得被坑了吗?
方羽默默接过银子,表示自己真不是来坑钱的。
只能说人家朱老板有眼力。
嗯,这样的朋友来几车都没问题。
“跟我来。”
方羽一向遵循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的原则。
如果真有人要问罪,他会咬死不承认的。
但他唯一没想到的是,自己已经亲口说给了当今的大明皇帝和内阁首辅。
穿过前厅,一行人来到后院的一个房间里。
这个房间很大,门前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推演厅”三字。
房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沙盘,准确的来说,是整个大明地图的沙盘。
看的朱佑樘几人瞠目结舌。
看着沙盘上的东西,朱佑樘是何等的熟悉,他的大殿墙上就挂着一副大明地图。
可眼前这个比自己的更生动形象,地理、位置更加具体。
活脱脱的是一个缩影版大明。
这个沙盘对大明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
国之重器!
方羽见这几人目不转睛的样子,心想还算有点眼光。
放眼整个大明,只有他能做出这么精美实用的沙盘。
为了这个,他可是根据系统提供的大明详细地图,耗费了三个月的时间制作。
“来,看看,知道淮河在哪里吗?”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朱佑樘一清二楚,很快就找到了淮河。
“很好,你们再看这,这是黄河灌水进淮河的入口,假如我往这里填上许多沉沙造成淤塞,你们觉得会发生什么?”
方羽说着填上了一把沙子,瞬间堵死整个入口。
“淮河缺水,漕运就会中断。”朱厚照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方羽笑着点点头,没想到憨货还有点观察力。
但这不是重点。
前几朝治理黄河都是北堵南疏,所以把黄河的水灌入淮河引入长江。
主要是为了交通运输,顺带解决了黄河泛滥。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这是一点,最重要的是入口被堵死了,那淮河分流的作用就没有了,前两天我听说黄河沿岸下暴雨,水量剧增。”
方羽找了一个大碗,不停的往黄河河道里灌水。
黄河本身就是水少沙多,沉沙常年堆积在底下,造成了无法想象的淤塞。
水越积越多,前路不通,它只能自己改道。
果然途经淮河分支的时候,因为沉沙堵塞,只有少量的水灌入。
而黄河河道突然没有分流,水量剧增,只能往沿岸改道。
洪流冲击村庄,毁坏农田房屋,百姓的性命也堪忧。
庆幸的是,这只是一次沙盘推演,不过朱佑樘等人看得上脸色铁青。
尤其是刘健,额头上大冒汗珠,一旦发生,那就是大明朝的沉重打击。
如今的大明,虽然近几年表面看上去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实际上内里国库已经被掏空,各地都是艰难度日,实在经不起如何的打击了。
“不可能,这只是你的推测,沙子也是你填进去的,淮河入口不可能会被堵住。”
刘健硬着头皮反驳方羽。
“是,沙子是我填的,可是淮河入口就真的没有沉沙吗?”
“有,只是没人看见罢了,黄河能把水灌入淮河,也能把沉沙冲进淮河。”
“尤其是入口起始处那一段最多。”
方羽不紧不慢,但每一句话都戳进了刘健的心里。
更戳进了朱佑樘的心里。
朱佑樘其实已经相信了,不然黄河为什么总是泛滥。
方羽说的未必不是其中一个原因。
他曾经也翻过历朝治理黄河的典籍,北堵南疏是当时最有效的办法。
“你有几成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