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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飞仙的道

    什么是杀意,什么是杀气?

    咬牙切齿,浑身颤抖,表情显露出不自然的狰狞…说实话,这有点太浮夸了。若是有人顶着这种门都没入的演技去戏班子应聘,只怕不止会被人哄出门,还要被踹上两脚屁股。

    那么一如往常,谈笑风生之间随手就把对面的脑袋拽下来,搞得满地血呲呼啦呢?这就不叫杀气了,会这么干的人压根就是个疯子。

    杀意由恨与怒交缠而生,如同醇醇烈酒一般需要反复精心酿造。

    杀气即是理智被冲破时外漏的血光,是心脏自毁式的加速跳动,是血液瞬间沸腾时蓬然冒出的灼热蒸汽。

    生命是任何具备智慧的生物所要尊重的底线,而因怨杀人者被动地顶开了这层桎梏,丧失了对基础事物的敬畏,由此转为漠视。

    杀孽于心生,人便成了魔。

    杨御成在状若疯狂的酪绵身上看到了自己前行路途的终点。

    “苏乘!不杀你…我誓不为人!!”酪绵声嘶力竭地怒吼着,抽手挥剑,长期的训练与修行让他即使在丧失了自我的情况下也保持着能将攻击收益提升到最大的步调与章法。

    “你要我怎么做!?我还能怎么做!?”苏乘见对方不依不挠,心中也有痛处被戳中了:“你一定要把事情搞成这样么?舅舅给你的嘱托你一个字都没能记下吗!?”

    “你还敢提他…”酪绵喘着白气,眼中的血丝愈发浓重了:“你再说一次试试…?”

    “果果…我…!”苏乘面露苦色,酪绵强行激发修为透支体力,连绵不绝的攻击一波比一波疯狂,他应付起来也有些吃力了。

    但他依旧没有出剑,连对战观天四公子时使出的那四剑连拍都没用。

    杨御成抱着膀子看了会戏,打了个呵欠,手化虎爪平伸一捏。

    身!

    疲于应付酪绵,脸上一直摆着苦情戏男主角神态的苏乘露出了十二万分惊诧的表情。

    软剑柔刃,也裹挟着凛冽寒风抵在了他的喉头之上。

    未近半寸,世界仿佛就这么凝固住了。唯有远方热闹的摊贩吆喝声悠悠传来,才能让人确定此时的影像并没有定格。

    呃…我好像没把你俩一块定住吧?

    酪绵眼皮一阵跳动,连着猛吸了好几口气方才收剑于腰,转过头来深深凝望了杨御成一阵。

    杨御成一语不发,平淡地将目光顶了回去。

    摇了摇头,酪绵平复了胸口的起伏,足尖点地踏墙而跃,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

    “多谢你了…杨少侠。”苏乘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心中五味陈杂,缓了好半天方才转过身来有气无力地跟杨御成打了个招呼。

    “我只是看这样也打不出什么结果。”杨御成摊着手:“既然开打,那横竖都是要死人的,我属于那种没有耐心的观众…”

    “这招我不会再中第二次了。”苏乘叹了口气,用指尖抹去喉头冒出的晶莹血珠。

    “无所谓,我只是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说法,她也值得我给出这个机会。”杨御成颇为无谓地耸了耸肩。

    “果果遇到你,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苏乘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眼前这位即将成为自己师弟的少年英杰。

    “呃,所以说,苏知仁跟你是什么关系?”杨御成挠了挠头,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

    “是我父亲。”苏乘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那你的舅舅…”

    “是她的父亲。”

    “她爹呢?”

    “被我杀了。”

    哦,难怪了。

    “不是…等会…”杨御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愣了一下:“她爹是你舅舅…那你爹是她的什么?”

    “姑父。”苏乘有些莫名其妙地回答道。

    “哦…等于说你妈是他爹的姐妹,他爹喊你叫外甥,你爹娶了她的姑姑…”他已经有点被自己给绕进去了。

    “她是我父亲的侄女,我们是表亲…你问这些干嘛?”苏乘皱了皱眉头。

    “哦,那就对了。”杨御成用拳头往掌心一砸嘻嘻笑道:“我还以为是近亲结婚呢…”

    “…………”苏乘无语。

    风来州不怎么排这些有的没的,大多都是如江北杨家那般进来就改姓。无论男女统统姓杨,由此分枝也都是叔辈与堂亲。

    姑表姨表这些复杂关系还是杨御成来到云响州之后特意花时间恶补了的,但现在看来他在这件事上的学习效率并不高。

    “我对你们家族内的恩怨情仇不感兴趣,你与你舅舅之间的故事也与我无关…我只想确认一件事情。”一页揭过,杨御成正色道:

    “正魔冲突,你是站在哪一边的?赵抚兰与陈愈身之间,你又押在了哪一边?”

    “我的立场很关键吗?”苏乘淡然应道:“我不像你,也不像小剑神与三皇女这般有着天纵之才。泱泱众生,我只不过是沧海一粟。”

    “你不关键,但通过你,我就能窥探到贺谏的立场,这才是关键。”杨御成耸了耸肩。

    “我以为你出身世家多少会懂点礼数…至少不该直呼师父的名讳。”苏乘皱了皱眉头。

    “我可没说要入门,只是那怪老头自作主张给我发了张录取通知书罢了。”

    “今天比武时我注意到你了。”苏乘摇了摇头:“你看着插芊五式的表情就像小孩子遇到了心仪的玩具…与我当年一模一样。”

    “呵呵,你可别想着我会喊你师兄,就算走完了形式我也只敬比我强的人。若是自家宗门的亲近之人,过于重视繁文缛节反倒显得疏远了,不是么?”杨御成嘿嘿一笑,也不反驳。

    “看不出来你对宗门的归属感还挺强的…”苏乘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追究:

    “师父说你是天下最桀傲,想必我之后会慢慢体会到的…至于刚才的问题,你不如自己分析一下,这不就是你最擅长的弄权伎俩么?”

    “弄权么?我倒觉得这是老鼠讨生活的小聪明而已。”杨御成脸上笑意未散,手指托着下巴开始兀自念叨起来:

    “若说你是魔教,为了博取周围人的信任残杀同道未免做得也有些太过了…若说你是正道,苏知仁对你的态度又过于暧昧,至少他若真有心想摁住你,刚才你在对上你的果果表妹时就不会显得那么轻松了…”

    “你看出来了?”苏乘皱起了眉头。

    “是啊,剑转掌,掌转剑,步法化腿法的间隔实在是太明显了…不过这个应该怪不了你,那什么插芊五式本来就是残章吧?”

    苏乘深吸一口气,并未回答。

    “你是个双面间谍…夹在黑与白之间,每一方都清楚你的身份却都需要从你身上获利,换言之,你就是云响江湖其中的一个平衡点…”杨御成并未多谈插芊五式的话题,而是继续分析了起来:

    “至于赵抚兰与陈愈身,他们的争斗于你来说只是适逢其会。本来没有调停激化或者倾倒向哪一方的必要…但当黑白之间的平衡倾覆,民与官的争斗无形中就被染上了各自的色彩,而你作为那颗中庸的小草也被卷了进去…”

    “四面间谍…不可思议。”他抬起头来,眼中满是兴奋的光芒: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你到底想要什么?贺谏又想要什么?”

    苏乘十分复杂地望着杨御成闪闪发亮的眸子,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感觉。

    是嫉妒,惧怕,还是期待,欣赏呢?

    总之此人加入插芊山必将是一场灾难。

    不过…

    “我的道,就是插芊山的道。”他挺直腰板,午后一直沉沉压在天幕上的厚重积云被倏然而来的劲风吹散,无比梦幻的红霞与落日余晖毫不吝啬地挥洒在了神幕阁的每一个角落。

    杨御成安静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我的道,就是飞仙的道。”

    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呃…真的不太好意思打断你…

    杨御成也不知该不该向此时正顶着满脸坚毅与神圣的苏乘问出这个问题。

    飞仙是啥?飞仙的道又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