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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意外

    自从杻阳拜了书生做老师之后,书生的秉性大变,完全成了另外一个人,不仅对人和善,而且再也没有去搬弄他人是非,闲话人家的家常了。

    杻阳跟着书生学习识字已经有三年的时间了,这三年他也算小有所成,一日,杻阳正在家中庭院下写字,他忽然抬头问书生道:“先生,我何时可以去参加考试?”

    书生没想到杻阳会问这一句,便反问道:“《书》背的怎么样了呀?”

    杻阳起身回答:“先生,《书》虽然能记住,但还不能对答如流。”

    书生悠悠说道:“上古先贤之思尚未掌握,就想考取功名了?”

    杻阳拱手作揖,回答:“先生,学生知错了。”

    书生摇着折扇,继续问道:“你拜我为师之时,我曾问过你,你为什么想要学习识字?”

    杻阳点头称是。

    书生继续道:“那我现在再来问你,你作何回答?”

    杻阳语塞,顿住了:“先生,学生,学生还是不得而知。”

    书生睁开眼看了看杻阳,又闭上眼,问道:“难道不是为了考取功名吗?”

    杻阳想了想,却没有回答。

    书生虽然心中明白杻阳为什么没有回答,却嘴上继续问道:“怎么?你不想考取功名?”

    杻阳恭敬地回答道:“先生,考取功名固然是每个人的心愿,但是······”

    书生睁开眼,看着杻阳,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你学习识字,是为了修仙?”

    杻阳心中一惊。

    书生继续道:“仙道者,智与天齐,各种功法深奥精妙,若没有学问,断然是不懂的,你现在的学识,虽然还差的很远,但对于学习修仙者的功法典籍,已经算是绰绰有余的了。”

    杻阳低下头,低声道:“先生······”

    书生摆摆手,说道:“那年在竹林中,你一说,我就知道你想什么了。”

    杻阳抬起头,又惊讶又好奇:“先生,那你当年为何会答应教我?”

    书生笑道:“追寻大道,凡人,圣人皆可闻,何况仙道?只不过,凡人何以成仙?这条道,看不到尽头,你确定要走吗?”

    杻阳看着书生,眼神中透着坚定:“鸿鹄致虽远,若无目标,千万里而不能达!”

    书生盯着杻阳,忽然仰天大笑。

    这件事过去之后的又三年,杻阳这时已经长到了十七岁,他开始产生了外出游历的想法,但父母在,不远游,他便一直把心中的想法保留着,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

    冬日的一天,正是晚上,鹅毛大雪漫天飘洒,杻阳去县城里卖木炭,回家晚了些,半路上他看到了一个车夫,正慢悠悠地赶着车朝村子的方向走去。

    杻阳住的村子很偏僻,几乎没有外人来这里,杻阳很好奇地快步追上去,跟在车夫身旁走着。

    车夫本以为杻阳和他一样,只是个赶路人,便没有理会他,但是他走了一会儿,发现杻阳一直都跟在自己身旁,便奇怪地看了看他,加快了些步伐,和杻阳错开了点距离。

    杻阳似乎觉得这样很有趣,便也跨出了几步,又跟了上来。

    车夫扭头看着杻阳,眼前的小伙子相貌平平无奇,穿着简陋,身上没有厚厚的棉袄,只是多穿了几件厚衣服,外面套着的粗布大衣上也打了好几个补丁,想来不是个恶人。

    车夫停下了脚步。

    杻阳也停下了脚步。

    车夫用厚实的手掌摸了摸自己冻得通红的鼻子,问道:“小兄弟,你要往哪里去啊?”

    杻阳笑着,看上去挺开心的样子:“你要到哪里去?赶路人?”

    杻阳顿了一下才用了“赶路人”来称呼面前的车夫。

    “赶路人?”车夫也是头一回听到有人这么称呼自己。

    杻阳听到车夫重复自己的话,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急忙脱下手上脏兮兮的手套,拱手作揖,说道:“啊,对不起,晚辈失礼了,请前辈见谅。”

    杻阳的举动让车夫更加不知所措,他这一个区区车夫,从来没有受到过别人如此礼貌地对待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杻阳见车夫没有回应自己,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便放下手,礼貌地说道:“我是前面村子里的人。”

    车夫终于回过神来,笑道:“哦,这样啊,我正打算到村里去。”

    杻阳好奇地探询:“请问前辈,你是从哪里来的呀?我们村子地处偏僻,很少会有外乡人来。”

    车夫被杻阳一口一个前辈叫得有些不好意思,摆摆手说道:“不要叫我前辈啦,我就区区一个车夫而已,我看小兄弟倒是像个读书人。”

    杻阳倒不觉得尴尬,追问道:“那请问我该称呼你什么?”

    车夫搓了搓手,看着杻阳问道:“小兄弟今年多大年纪了?”

    杻阳拱手作揖,答道:“今年一十七岁。”

    车夫笑了两声:“哈哈,那我与你的年岁相差一轮,不过我常年风餐露宿的,相貌要老了些,你就叫我大叔好了。”

    杻阳觉得这样挺有意思,这是自己第一回遇到外乡人,便再次拱手拜道:“大叔。”

    车夫笑了两声,牵起马儿,又朝前走。

    杻阳与车夫并行,“大叔,且问你个问题。”

    车夫吸着鼻子,浓重的白雾从他嘴里哈出来:“你问吧。”

    杻阳问道:“我从县城回来时天色已经很黑了,又飘起这鹅毛大雪,只想早点赶着回家,但刚才见大叔你,为何走的脚步如此悠闲?”

    车夫轻声叹道:“我本来不是要到这里来的,奈何因为连日赶路,实在是太累了,下午的时候又见那太阳暖洋洋的,照在身上特舒服,于是一时贪懒,打了个盹,没曾想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本来是打算找个地方投宿的,可是现在这个天气这么冷,又已经这么晚了,有家有户的肯定都已经休息了,再说我一个外乡人,大半夜的来投宿,人家肯定也不敢放我进屋,所以就索性慢慢地走,只要能找到个地方稍微避避这大雪就行了。”

    杻阳像是恍悟了一般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啊,大叔如若不嫌弃,去我家避避雪如何?”

    车夫拉着马嚼子,扭头看着杻阳,好奇道:“小兄弟,令尊恐怕也已经休息了吧?还是算了,打搅了人家休息可不好。”

    杻阳却说道:“还请大叔不要推辞。”

    车夫见杻阳这么正经地回答自己,便点点头,“那行吧,那我就去歇歇脚好了,等这雪停了我就走。”

    杻阳又兴奋又高兴地答了声“好”。

    村子里的人都已经睡下了,家家户户的灯都熄了。

    杻阳领着车夫走进村子,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杻阳:“大叔,你原本是要去哪里呀?”

    车夫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马车,说道:“这里拉了些药材,本来是要送到另外一个县里去的,现在看来,应该就是这边的隔壁县了,我待这雪停了,加快些脚程,应该就能按时到了。”

    杻阳回头看看马车,感觉有些奇怪:“可大叔你这是载人的马车,怎么会给人拉药材了?”

    车夫环顾四周,忽然压低了声音,偷偷摸摸地跟杻阳说道:“这里面的都是些特效药,是给那皇城来的军队的。”

    杻阳也学着车夫的模样,压低了声音:“军队的特效药?为什么会让你来运呀?而且,皇城的军队怎么会到这里来呀?”

    车夫皱着眉头,说道:“听说是边关这段时间不太稳定,好多镖局车队都去给他们运物资去了,我这边运的药啊,是给另外一支小军队用的。”

    杻阳更好奇了,他从来没有听过村子之外的事情,急忙询问道:“是什么小的军队呀?”

    车夫此时忽然微微笑起来,对着杻阳神秘地说道:“那支小军队,是专门给皇城运送丹药的,他们对付的不是我们这样普通的凡人。”

    杻阳一听“丹药”两字,心里骤然一紧,屏气问道:“丹药?什么丹药?”

    车夫嘿嘿一笑:“就是神明教给咱们南帝之都的君上炼的可葆青春长寿的丹药啊。”

    杻阳第一次感觉自己居然这么接近修仙,兴奋地追问道:“真的啊?神明教会给君上炼丹啊?”

    车夫此时却忽然纠正他道:“诶,不是神明教给君上炼丹,是神明教赏赐给君上的丹药。”

    “哦···”杻阳点着头,似懂非懂的模样。

    车夫岔开了话题,仰望着夜空说道:“看样子这雪,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明天早上起来,肯定满地都是积雪咯。”

    “雪一积,这路就不好走了。”杻阳的心思还在丹药上,机械地应和着车夫的话,“大叔,你说这运送些丹药都要出动军队,那得有多少丹药呀?”

    车夫呵呵一笑,摇了摇脑袋,“小兄弟,你没怎么出过这个小村子吧?”

    杻阳被车夫看穿了,有些羞愧地笑道:“呵呵呵,是,父母在,不远游。”

    车夫笑眯眯的看着杻阳,感叹道:“哎呀,小兄弟为人不错啊,又聪明,明年可以参加乡里的考试,说不定还能考上个什么。”

    杻阳其实已经参加过一次考试了,但可惜成绩不佳,最后都没考上,“惭愧惭愧,刚说的,得有多少丹药,需要军队来运送呀?”

    车夫咯咯笑道:“这丹药何其珍贵啊,永葆青春啊,除了那些修仙练道的人,我们这些凡人想都别想啊,不管多少,哪怕只有一颗,君上肯定也要派军队来运送啦。”

    杻阳恍悟一般:“哦,说的在理。”

    两人边说着,边往前走,黑漆漆的夜晚,周围的人家都熄了灯上床睡觉了,街上只有杻阳和车夫两人,忍受着湿漉漉的衣服,往家里赶。

    杻阳家在村子的最里面,三间低矮的房屋,屋前也没有围墙,只是一些简单的篱笆围着。

    杻阳带着车夫来到了自己家,按照平日,杻阳要是回家晚了,爹娘总会给他在堂屋里点上一盏油灯,但今天晚上,杻阳看到家里没有灯光,门口倒是挂着一盏灯笼。

    “小兄弟,这里就是你家了?”车夫牵着马站在篱笆外。

    杻阳看着门口的灯笼和黑漆漆的屋子,感觉有些奇怪:“啊,是,请稍等,我进去把灯点了。”

    车夫答应着,但杻阳还没走进家门,隔壁的王丫就从自家走了出来。

    王丫身上裹着大袄子,她不再像刚嫁过来那时候轻声细语,也没理车夫,快步绕过篱笆,走到杻阳跟前,“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杻阳有些发愣,看着王丫问道:“怎么了?”

    王丫明显地语气里透着着急,说话语速一快,嗓门就大了起来:“哎哟,是你娘啊,来,就这灯笼,你提着去医馆,你娘就在那里,你爹也在。”

    杻阳听了王丫的话,心里也焦急起来,他从门环上抽出灯笼的竹竿,提在手里,问道:“我娘怎么了?”

    “你娘晚上的时候一个人在家里干活,也没什么大的事,就很平常的,不知怎么了,就摔了一跤,摔倒在了院子里,兴许是因为下雪,脚下滑了,你快去医馆吧,他们现在都在那呢,我丈夫也在,帮着你爹把你娘背过去的。”

    “哎,好,我现在就去。”

    杻阳急匆匆地走了出来,等在外面的车夫早已听见了王丫说的话了:“小兄弟,今儿个你家里有事,我就不打扰了。”

    杻阳对着车夫拱手说道:“实在抱歉,连口热水都没能让你喝上。”

    车夫摆着手,说道:“不必不必,你娘的事情要紧,你先去吧。”

    “好,那我就先走了,多有怠慢,还请大叔见谅。”杻阳和车夫拜别后,朝着医馆的方向一路小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