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鹏悄无声息的潜回巨鹿,丁宽在无极又装模作样待了几天,向甄家讨了一封介绍书信,就继续北上幽州。
涿郡涿县,既然来了幽州肯定要亲眼来见一见大汉皇叔。请甄家写的信就是给刘备的,甄家的甄逸和刘备、公孙瓒都是同学,曾一同跟随卢植读书。
到了涿郡,稍一打听,就有人给丁宽指路。此时刘备在幽州的名声已经不小。
幽州这地方与丁宽之前游历的几个州完全不同,是典型的边郡。地理情况也很是特殊,幽州共有十一个郡国,几乎是自西向东,一字排开。除了涿郡和广阳郡是内郡之外,其余各郡都是边郡,与胡人接壤。
幽州东西极宽,南北扁平。最西面与并州接壤,已经临近现在的山西大同,东面包围了整个渤海湾的北部,一度包扩了部分现在的朝鲜。
幽州占地广袤,但地处苦寒北疆,又多山脉,是典型的地广人稀之地。整个幽州,90个县,人口只有247万,与东汉第一大郡南阳的人口相当。
涿郡是靠近冀州的内郡,只有7个县城,人口却有63万,占了整个幽州人口的四分之一还多。
幽州是士人眼中的边鄙之地,少有士人家族定居在幽州。卢植几乎就是整个幽州名望最高的士人。
刘备从卢植那求学回来,名声自然大涨,加上刘备性格又及其与众不同。
在这个士人高高在上,倍受崇敬的时代,刘备作为卢植的学生,已经不再只是简单的落魄贵族了,在幽州这种士人稀少的地方,完全可以过上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高雅生活。
可这刘备哪?完全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做派,上至权贵富豪,下至贩夫走卒,都可以同席而坐,欢饮共乐。
说起来,刘备的出身并不低,祖上的中山靖王刘胜就不说了,这个王爷绝对有种马之姿,儿子太多,据传有一百多个,到了刘备这一代,后代都快万人了。
就说刘备的爷爷刘雄,曾举孝廉,做过东郡的范县令,还是留下了一份产业的。刘备的父亲刘弘,也是举过孝廉,做过郡吏的,只是这刘弘早丧,在刘备还是婴儿时就过世了,导致刘备家道中落了。
也许是因为刘备少时家贫(这个贫苦是相对的,可不是底层黔首饭都吃不饱那种),与底层的接触较多,感受过民间疾苦,受到族中叔辈的资助才能够去跟了卢植读书。
刘备从洛阳回来,不但没有完成阶层跃迁之后的洋洋得意、高人一等,反而更加的平易近人,礼贤下士,对下层民众有一颗仁爱之心,这种行事风格在壁垒森严的阶层社会是及其难能可贵的,绝对的带头大哥风范。
两三年间,刘备身边就聚集了一大群游侠儿,名声也随之远播,很多附近郡县的人都希望能够与刘备相交。吸引这些人的,不止是刘备的仁义,还有从刘备身上感受到的平等和尊重。
张飞就是这么被刘备吸引的。张飞是个典型的地方小豪强,家里是屠户出身,汉时的屠户可不是后世的杀猪匠。
汉时穷人可能一辈子都没吃过肉,屠户的客户都是富人,而且那时的畜牧业并不发达,屠户并不是杀猪的工匠,而是肉类这种高档食材的经销商,经营的是奢侈品,看看现代做奢侈品生意的,有穷人吗?
张飞家里富有,自身能够读书识字,甚至喜欢画画,但是也就到这个程度了,识字和读书人是两码事。张飞很想拜名人为师,变成被人们尊重的读书人,但他连门路都找不到。
别看张飞豹头环眼,武艺高强,号称万人敌,一生杀人无数,他对名士读书人异常尊重,甚至有点舔。
遇到了刘备这种名师子弟,还肯折节下交,给予小土豪难得的尊重,他还不马上贴上去,纳头便拜。
这种情节,看看九十年代那些暴富的小老板,见到大学教授,马上就冲上去“我没读过什么书,不过我最佩服文化人”,是不是一样一样的。
丁宽拜访刘备的时间不是太巧,此时刘备正在母亲的坟前守孝。刘备母亲去世已经一年了,依照汉时的礼仪,子女守孝要守满二十七个月,号称三年。而且这种守孝,要在墓前搭个草棚居住,甚至不能睡床,只能睡自木板上。有朋友来访,大家低声交谈是没有问题的,但呼朋唤友,饮酒作乐这种事情,肯定就不行了。
原本刘备的家是那些游侠豪杰的活动聚点,刘备守孝后不适合再搞这种活动,很多来看望刘备的远方朋友,就都住到了土豪张飞家里。
丁宽也不例外,与刘备一番交谈之后,同样被安排住在了张飞的家。丁宽可不白住,送了很多东西给刘备张飞,那些美食就不说了,就丁宽送的的那些酒,就把张飞喝美了,看到张飞抱着一坛蒸馏酒不撒手,丁宽心中直乐,这要不是已经跟了刘备,估计这点酒就能把张飞拐跑。
丁宽的身边也跟随着几十个游侠,与张飞这群人是同类人,几杯酒下肚,大家很快熟络起来。酒性上来,张飞就拉了典韦到后院比武,两人都是武勇之人,斗了一百多合不分上下。两个流氓团伙,自然的相互佩服,愈发融洽起来。
丁宽看到张三家后山那片著名的桃园,心中想的却是,不知道关二爷在哪里流浪。早在洛阳之时,丁宽就派了人去河东解县,只是此时关二爷已经打杀了当地的豪强,亡命江湖去了。
丁宽在幽州开农庄,却是方便了很多,幽州地广人稀,人口不足,朝廷一直在鼓励移民实边,再有刘备、张三这种坐地户帮衬,很快就在涿县附近买到大片荒地。
丁宽在涿郡一直盘桓过正旦,等到天气渐暖,北方寇边的胡人退去,才再次启程,游历边郡。
这次丁宽的队伍就一分为二,丁宽身边只带了游侠和二十个私兵部曲,其余人等就先行前往并州太原。
丁宽这一路人马只有五六十人,先是向东北到了辽西郡的核心要塞卢龙塞(现在的喜峰口),就不再东行,而是折回向西,一路延右北平、渔阳郡、上谷郡、代郡考察山川形式。
沿途又收纳了几十名投靠的幽州骑士,均是公马娴熟之辈。等到经过高柳塞进入并州,队伍已经超过了一百人,所骑乘的马匹,也都已换成了精良的幽州战马,而且都是一人双马,数量接近三百匹。
这一趟游历,丁宽最大的感触就是:骑兵这东西,没有家底的人真养不起,就这么三百匹马,就花费了丁宽黄金近千斤,这还是在幽州产马之地,如果是在内郡,花费还要翻个三五倍,还未必凑的齐。
到了并州,丁宽没有急于南下,而是继续向西,穿过雁门和云中二郡,进入五原郡,最后到达曼柏(今内蒙古达拉特旗东南)。
曼柏是度辽将军营的住地,当年徐淑就是在这里戍边。不过灵帝登基之后,鲜卑快速崛起,檀石槐统一了整个鲜卑,对并州不断冲击。灵帝已经很久没有派置度辽将军这一职位了,事实上,他已经放弃了并州北疆的云中四郡,把当地的汉人不断南迁。
不管后世有多少人为灵帝洗地,说灵帝能够对抗世家大族,并非昏庸无能之君。但有一点,却是绝对没法洗的,汉灵帝在对抗鲜卑方面,几乎就是一败再败,只能向南不断迁徙边郡的汉人百姓和内附的胡人部族。这几乎可以看成胡人大规模南侵,最终造成五胡乱华屈辱的前奏。
丁宽来曼柏就是专程来凭吊下老师徐淑,并祭奠徐淑当年埋骨北疆的部下将士。祭奠完毕,众人再次跨上战马,丁宽再次回头看了一眼破败几近废置的曼柏城,转身对跟在身边的典韦说道“当年我的老师就在这里对抗胡人,我有生之年一定要重建此城,收复故地,恢复我汉家荣耀。”
典韦挠挠头,“丁郎君,我典韦没读过书,没什么见识,但我知道你是做大事的人,以后我愿一直跟随在你身边,随着你杀胡人,立功业。”
丁宽听到典韦肯终身追随,心中欢畅,大笑三声,扬鞭大喝“走”,率先纵马南归。
丁宽这一路游历的同时,也一直在试图收拢一些历史上知名的武将,只可惜冀州的张颌已经出仕州郡,河北四庭柱的另外三人,高览是出身陈留高氏,颜良、文丑也是地方豪强。幽州的程普、韩当已经被召入洛阳的北军五校,都不是丁宽现在能够染指的。
剩下的就是年龄还太小,石家庄赵云此时还不到十岁,在雁门看到的张辽也才刚刚十岁,虎头虎脑的,哪里能看出是未来名将?丁宽也只能摸摸张辽的小脑袋,留下一些礼物,先结个香火情。
至于五原那位虓虎,丁宽表示惹不起、惹不起,把这位弄身边来,不知道啥时候就反水了。
其实,丁宽心中最想找到的武将,除了典韦之外,就是陷阵营的统领高顺。
高顺并不以武艺见长,但高顺的统兵能力却是极强,他统领的陷阵营依据后世的分析就是重装步兵,绝对的战力强悍,不可多得。
高顺在历史上出场,已经是诸侯争霸的公元196年,起步就是吕布帐下的大将,屡立战功,然而就像那流星,璀璨但短暂,仅仅几年之后,随着吕布的兵败,高顺就被曹操一同斩首,退出历史舞台。
麻烦的是,高顺这个人的早期经历几乎毫无记载,连是哪里的人都不知道。有人说高顺是并州人,但此说被很多人质疑,因为高顺的步兵战法,与并州传统的骑兵战法完全不同。甚至有人推测,高顺出身陈留高氏,不过此说的证据同样不足。
丁宽早在决定北上中原之时,就已经派了人四下打探,可惜毫无线索之下,这种打探无异于大海捞针。
丁宽一路南下,直到进入太原,仍然在派人四处打探,却依然毫无生息,无奈之下,丁宽只好暂时放下这个念头,准备离开并州。
并州多山地,人口土地都十分稀少,因此也不是丁宽布局的重点,只是在太原附近,通过太原郭氏的关系建了一个农庄。
郭氏是太原的顶级世家大族,世代两千石,徐淑认度辽将军时,与郭氏交好,丁宽就是凭借这个与郭氏相交。
在并州,丁宽又搜集了几十个骑士和一百多匹战马,正在收拾行装准备起行的时候,却有一个新来投奔不久的骑士来找丁宽,语言期期艾艾,明显是有事相求,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个人叫张图,无字,虽是并州所收,却是弘农人,是犯了重罪被发配到并州戍边的陪隶出身,有些武勇,战场之中救了战友的性命,被战友用钱财关系偷偷赎了出来,又跟随着战友投了丁宽。
丁宽下一站是凉州,路上需经过弘农郡,因此最近一直在与向张图询问弘农的道路地理,也算比较熟悉了。
丁宽乐了,“张图,有什么事情你就说,能帮上的我一定会帮你,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这么扭扭捏捏。”
张图得了鼓励,才讲出原由,原来这两天太原又有一批流放的重犯到来,正准备发配去雁门,其中有十几个犯人是弘农人,恰好犯人中有一位是张图的旧交,张图就想请丁宽搭救出来。
丁宽沉吟一下,“要搭救你的这些乡人,倒也不难,只需花些银钱罢了。不过这些人既然都是重犯,恐怕难免有那穷凶极恶之人在其中,却是不该搭救。张图,你取先拿些银钱,与负责监管这群陪隶的官吏结交,把这些人的情由摸清楚,再看哪些人值得搭救。”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张图第二天居然带了这些弘农罪犯的卷宗回来。
翻看之下,这群弘农陪隶中居然有一个人名字叫高顺,立即引起了丁宽的注意。
细看这个高顺的卷宗,他竟然是附徒出身,跟了前主人的姓。高顺父亲就是这高家的家奴,高顺算是家生子,从出生就是家奴的身份。
这主家高家却是个武将世家,祖上也出过两千石高官,只是后来没落了,高顺自小就给主家的少君做书童和护卫。
一年前,这高家所在地方官员被换成了宦官的族人,名叫赵恒,就任以后横行乡里,与高家冲突起来,就干脆捏造罪名把高家人抓了起来,打死在狱中。
高顺为主人报仇,深夜潜入县寺,杀了这赵恒和他的妾侍,就此犯下重罪,这本是杀头的罪过,好在弘农是连接洛阳和长安的重地,此地武将世家颇多,有人同仇敌忾之下,又感念高顺义举,帮助打点疏通,减罪一等,流放到了并州。
看到这份卷宗,丁宽感觉这人极有可能就是自己一直寻找的高顺,真是应了那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