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满仓急忙一缩脖子,躲在树后,心头怦怦乱跳。
那人神识散出,扫过树林,发现并无异常,摇了摇头,身影一闪,便消失不见了。他修为通天,自负神识扫过,绝无遗漏,却万万料想不到,金满仓身上有一枚能隔离神念的铜板。
许久之后,金满仓才从树后走出来,小心翼翼来到方才三人所站立之处,月光下,只见脚下坟堆高耸,杂草丛生,地上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斜斜向下延伸。原来这是一个墓洞,通向这处坟墓之中。
怪不得先前那神使大人说:”你们下去罢“,金满仓当时觉得奇怪,心想:“下去?下哪里去?”此刻瞧见这个地洞,才知道他们竟然躲在了古墓之下。他先前以为这些人藏在树林中,那么只要小心一点,远远窥探一下总是可以的,却不料他们竟然藏在地下,那可就难办了!
倘若跟下去,必定自投罗网,但若就此离开,自己冒了偌大的风险,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不下去瞧上一瞧,终究心有不甘。正犹豫不决之际,忽觉胸口一闷,两眼发黑,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原来他元气亏空,身子虚弱,一路狂奔,连番惊吓,早已不堪重负,此刻终于伤势发作!急忙以手捂嘴,鲜血仍顺着指缝流下,忽觉胸口一热,鲜血染湿了衣襟……突然胸口一阵发烫,仿佛有什么东西燃烧起来,急忙伸手入怀,一摸之下,原来是那只小盒沾了血渍,紧紧吸在了胸膛上,变得炙热烫手起来。
金满仓这一惊非同小可,用力去拔,那小盒竟然纹丝不动,惊骇之下,一咬牙使出吃奶的力气,“噗”的一声,连着胸口的一块皮肤,和那小盒一起撕了下来,顿时胸前鲜血淋淋,火辣异常。
这小盒离开胸膛,瞬间冷却下来。金满仓瞪目凝视,发现了一件极其诡异的事,这小盒上沾染了许多鲜血,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干,竟似乎都被这小盒吸了进去。一怔之下,想起这小盒中装的正是那诡异歹毒的”魔虫之卵“,不由头皮发麻,双腿发软,便要用力将这小盒远远抛掉……
便在此时,破空之声响起,三道人影从西南方飞来,瞬间来到他头顶之上。金满仓避之不及,慌乱之下,便将小盒随手往地上一丢……
那三人从空中降落下来,看清他相貌,见是一个小孩子,俱都“咦”了一声。领头一人问道:“你是什么人,这么晚了还在这儿干什么?”声音清冷,却是个女子。
金满仓抬头看去,见这三人衣裙飘飘,果然都是女子。这问话的女子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另外两个,一个是十七八岁的少女,另一个还是个十三四岁小女孩,不由心头一动,道:“我……”话未出口,忽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向地上倒去。
那女子长袖一拂,将他扶住,伸手在他手腕上一搭,变色道:“吸髓噬精!这小孩被人吸走了本命元气!”伸手入怀,取出一枚灵丹,塞进他口中。
灵丹入口即化,金满仓只觉口中一阵甘甜,仿佛一道清冷的泉水沿喉而下,流入腹中,不由打了个激灵,精神为之一振,缓缓睁开眼,问道:“你们是......是掩月山来的吗?”
那女子微感诧异,道:“你怎么知道?”她们三人正是来自掩月山,奉命前来查探江口镇闹鬼之事。
金满仓听她口气,便知自己猜对了,顿时大喜:”太好了!“忙将这里发生的事,向她们说了一遍。
那三名女子听得脸色大变。她们原以为这里只是有人装神弄鬼,三人举手之劳,便可马上解决,却听金满仓说,这里发生的竟然是屠镇灭门的大事,不由都大吃一惊!
那女子沉声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金满仓拍着胸脯道:“千真万确,如假包换!”指着一旁的墓洞,道:“那些人还在下面呢。”
那女子一惊,运起神念向墓洞下”看“去,“只见”墓道长约五六丈,尽头处有一扇石门。神念刚触及石门,便被一道无形的墙阻弹了回来,不由脸色一变,心道:”这只是一个寻常的古墓,怎会有这等厉害的禁制?看来这小孩所言不假!“微一沉吟,吩咐道:”玉儿,你去镇上查看一下。“她生性沉稳,虽信了金满仓的话,仍要核实一番。
旁边一个十七八岁少女道:”是!“便要转身离去,另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叫道:”师姐,我也要去。“
那女子微一沉吟,道:”也好!切记小心!“
那小女孩喜道:”知道啦。”拉起那个名叫玉儿的少女的手,双双御风而起,向镇上飞去......
金满仓见两人衣裙飘飘,犹如仙子,凌空而去,不由暗自羡慕。
片刻之后,两人便即回来,那小女孩道:“师姐,我们都查看过了,镇上一个人也没有,所有屋子都是空的。”
那名叫玉儿的少女道:“镇上也没有打斗的痕迹,人都好像凭空消失了似的!。”
那女子绣眉紧蹙,暗自思索:”倘若这小孩所言非虚,果然是鸡笼山为了炼丹,屠杀了江口镇满门。只是那极乐丹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要用这许多生魂来祭炼。那鸡笼老祖擅长炼丹,却修为平平,加上他那个老婆子和几个徒弟,我一人也应付得来。只是那个神使大人不知什么来头,听起来修为不弱,却不可不防!“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往空中一抛。那东西振动双翅,化作一道利箭,向西南方飞射而去。
金满仓看清那是一只纸鹤,和赵青淑给他的几只一模一样,便知道她这是在给掩月山传讯,心想:”最好她能叫一些帮手来,光凭她们三个人,应付鸡笼山这些人只怕不大稳妥!“
那小女孩问道:“师姐,你是传信给师尊吗?“
那女子点头道:”这里的事很不简单,须请掌门亲自前来处置!咱们先去那边树林中等候。”带着两人,往树林方向走去。
金满仓跟在她们身后,问道:“你们掌门多久能到?我一个师兄被他们抓了,要是来的晚了,他只怕就没命了。
那女子道:“你师兄?他是什么人?”她只是随口一问,不料却听金满仓道:“我师兄叫商之行,他是混元宗掌教空真人的弟子。”
那女子脸色一变,道:“空真人的弟子?”忽然身影一闪,出现在金满仓身前,一把扣住他手腕,冷笑道:“差点被你骗了,混元宗空真人门下,哪有姓商的弟子!说,你是什么人?是不是鸡笼老祖的徒弟?”
金满仓只觉手腕剧痛,犹如被铁箍住一般,吃疼道:“快放手!我没骗人!”另一只手伸向怀中,想要取出赵青淑给他的那枚玉佩,证明自己身份。
那女子以为他要取什么歹毒的法器,不等他伸手入怀,右手一拎,便将他提了起来,跟着左手出手如电,从他怀中取出了几件东西,分别是:一本卷册、一枚铜钱、一块玉佩、一锭碎银。这是金满仓的全部家当。
那女子看到那枚玉佩,忽然脸色大变,颤声道:”这……这东西你……你从哪来的?”
金满仓听她口气,便知道她认出了这玉佩,不由松了口气,否则自己百口莫辩,那可麻烦得很!说道:”你认识这只玉佩吗,那是我师尊送给我的。“
那女子厉声:”你胡说!这是赵掌教的令牌,你师尊怎可能送给你?“
金满仓道:”我没胡说,我师尊就是烟雨湖掌教,她叫赵青淑……“便将自己如何巧遇赵清淑,如何见到她被魔教护法追杀,商之行又如何碰巧接到纸鹤传信而及时赶来救了他们,自己又如何机缘巧合之下拜她为师之事,后来魔教青龙玄武两大尊者找到自己,赵青淑为救他又去而复返,燃烧生机、撕裂虚空,将他和商之行传送到十万大山的经过简略说了一遍,却隐去那小盒之事不提。
那女子听罢,满脸不可思议之色:”赵掌教......她……她收了…….收了你为徒?“神色之间,似乎不可置信!
但这枚玉佩另有玄机,凡是烟雨湖门下俱都认得,确实万万做不得假。当下反复询问,金满仓一一说了。那女子听金满仓所说赵青淑相貌、法术,一般无误,又听他说赵青淑被魔教护法、青龙、玄武两大魔尊追杀,生死不明,虽不知其缘故,但此事太过惊世骇俗,别说眼前这小孩只是个凡人,绝不能知道魔教这许多名号,便是修仙之人,也编不出这等事来,心下已笃信无疑,当即弯腰行礼,恭声道:”掩月山弟子戴雅柔,拜见师叔!方才不知师叔身份,多有冒犯!“
金满仓见她突然向自己行礼,又口称”师叔“,不由大惊,道:“我......我……..不……不……“
戴雅柔知他刚入仙门,对门中辈分规矩全然不知,道:”掩月山乃烟雨湖下属门派,论辈分要低一辈,你是赵掌教的弟子,所以我该称您为师叔。“回头向那两个少女道:”小师妹、玉儿,你们过来拜见师叔、师叔祖。”
那两名少女满脸惊愕,走了过来。戴雅柔指着那个十三四岁的少女道:“这是我师妹,名叫赵聂儿,我们俩都是掩月山纪掌门的弟子。”指着另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道:”她叫周小玉,是我门下的弟子。”
周小玉走到金满仓身前,躬身行礼,恭恭敬敬道:”掩月山弟子周小玉,拜见师叔祖。“她是戴雅柔的弟子,按辈分,要称金满仓为师叔祖。
赵聂儿是戴雅柔的小师妹,她见金满仓年纪比自己还小,满脸好奇的看着他,问道:“你真是赵掌教的弟子?”
戴雅柔道:“小师妹,不得无礼。”
赵聂儿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道:”掩月山弟子赵聂儿,拜见……小师叔。”她见金满仓年纪这么小,在“师叔”前面加了一个”小“字。
金满仓数日前还只是一个偏僻山镇里小混混,此刻突然当了人家的师叔、师叔祖,还是三个如花似玉般的仙子,惶恐之余,不由手足无措,双手乱摆道:“不用……不用……”
戴雅柔道:”掌门最快也要一个时辰才能赶到,此地不宜久留,请师叔移步前面树林中,咱们再慢慢叙话。“
金满仓道:”掌门要一个时辰才能赶到吗?“心想:“不知道商师兄还能不能等上一个时辰?”
戴雅柔看出他的担忧,微一沉吟,道:“小师妹、玉儿,你们陪师叔去林中候着,不要乱走!我先下去看看!”转身飞进了墓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