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三、四名兵士们立时一拥而上,也不顾他喊声震天,便将他严严实实捆绑起来,观乾临乾见形势急转直下,心中苦不堪言,却是再也无计可施了。
那小队长见靳吕突下狠手,一击即中,倒显得自己办事不力了,有些恼怒地朝靳吕说道:“靳大人,这是在大河境内,你作为大河属国的武职人员,一再僭越行事,是不是太过分,倘若出了人命要如何交代。我这区区七品小员自然不能拿你怎样,但是你得随我回军营一趟,见一见朱副将,瞧瞧他是怎么个说法!”
靳吕见麻烦事找上门来,情知自己手伸得太长,引起了他的不满,正在想思索应对策略时,一旁的阿郑走到小队长面前,从怀中掏了个牌子展示给他看。
只见那小队长面色遽变,脸露恭敬躬身道:“原来是侯爷府上的大人出门办事,小人多有失敬,护卫不周还请见谅。”
阿郑回礼道:“大人不必自责,此事情全属意外,怎能预料到未来将要发生之事。这靳大人也是一番好意相助,还请大人海涵,不要过于追责了。”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既然是侯爷府发话,小人一定遵循照办。大人这是要赶往何处,这里地处关外,一路上不甚太忙,是否需要我安排一支队伍,护送大人们前行?”
“这个不必了,我等只愿低调行事,不敢劳动军队的声威。大人可将犯人押回府衙发落,我们稍后便自行离去。”
“好说、好说。”
两人一番寒暄后,小队长转身朝靳吕一拱手,便带着下属的兵士,一起押着三名犯人离开。
靳吕见状心中惊诧万分,情知遇到了贵人,自己这五品武官那小队长丝毫不放心上,但这名便装打扮的男子只是一亮铭牌,那小队长便恭敬有加、从命离开,这待遇可谓是天壤之别。
他走到阿郑身旁,拱手笑道:“多谢兄台帮忙,不然在下可得惹上一身麻烦了。”
阿郑道:“哪里话,那两个伪道武艺颇强,若非足下挺身而出怎能轻言获胜,仅凭我一人应敌断非其敌手。”
两人惺惺相惜间,芷荷在浣纱的搀扶下走了过来。阿郑见状,鞠躬道:“小人护卫不力,致姑娘受惊,请姑娘责罚。”
芷荷敛身道:“这是我闯的祸,郑哥你何罪之有,只怪我自己从前不愿跟着你好好练武,今天才落得被人欺负的下场,看来这次回去以后,须得想你好好学艺才行。”
靳吕暗暗称奇,一则奇怪这阿郑武艺几不在自己之下,竟然愿意躬身侍奉一介女流,二则结合阿郑方才口中所称的侯府,推测芷荷的来历定然不简单,不知为何只数人轻装出行,三是感觉芷荷应对甚为得体,瞬间便将阿郑请罪的局促场景化解,加上方才她毫不退缩见义勇为,不由对她添了几分敬佩之意。
他转向芷荷行礼道:“姑娘路见不平、挺身而出,让诸多匹夫自愧不如,可称是女中巾帼,让人敬佩。”
芷荷展颜笑道:“靳将军不顾个人身份安危,明知后事不断仍替我等出头,这才是大丈夫本色。经此一役后,我们算是共度患难的战友了。”
靳吕应道:“正是如此,在下不胜荣幸。”
接着又问道:“不知姑娘一行人稍后准备去向何处?”
芷荷道:“我们要继续南下,到黄龙寺一带拜访故人。”
靳吕轻拍大腿道:“我正好也要到南边前禾县去办事,咱们正好是一个方向,不如一起同行如何?”
他接上级要求,十多日前从小弼出境,先是前往西迭关报呈军需物资通关令,让小弼的军需队伍在北境能够正常出入,后需赶赴西河府的前禾县,催促殉葬布帛的生产及供应。
最近小弼西侧战事频生,阵亡将士数量急遽增加,所剩布帛已然不多,大河的商队却已有两个多月未曾将布帛送抵,因此军中甚为焦急,干脆让靳吕出面来催,直接护送一车布帛回去,以缓解国内的燃眉之急。
芷荷爽快应道:“如此甚好,有靳将军同行,加上郑哥相护,我便不需再担心路上再陷困境了。”
阿郑虽然心中感觉略有不妥,但芷荷既已允诺,也不好再说什么,料想此地已入大河,且阿秦轻车熟路,想必不会再出什么岔子了,自己往后几天多长心眼便是。
阿秦早已在一旁策马静候,芷荷见有客相随,单自己和浣纱坐入马车自是不妥,邀靳吕坐入马车也是不便,便决意乘马与靳吕同行,以显对靳吕的尊重。
靳吕从茶楼的马厩牵出马匹后,见芷荷已坐在阿郑先前的马匹上等待,阿郑却站在她旁边牵马相伴,便知她是顾及自己感想,特意骑马与自己同行,暗赞她的细腻心思,对她的评价又添了一分。
他方才与阿郑共同御敌,对阿郑已生敬意,自觉自己骑在马上,阿郑却在一旁执辔随行,实属不合情理,便决意与阿郑一样牵马步行。
如此一番计较后,数人又重新踏上南下的行程。
靳吕年纪虽只二十五六,但他在军中早已沉浮多年,可谓是官场老手,一路上自然不会让场面冷清下来,于是从两国邦交、官府立制、风俗人情,直到各地美食无所不谈。阿郑却不喜言辞,只默默在旁牵引马匹,阿秦和浣纱所在的马车跟随在后,尚有一小段距离。反倒是芷荷落落大方,与靳吕相谈甚欢,往返交换了数次新的话题。
靳吕见与芷荷开始熟稔起来,终于忍不住问道:“不知姑娘家承何处,方才见那大河的小队长,对郑兄出示的铭牌甚是敬重,若姑娘不介意,可否略微告知一二?”
芷荷微露皓齿,笑道:“家父乃是廊画的经商人士,在廊画与大河两地跋涉多年,攒下了些微的名声,也曾为西迭关的将士赠送过衣物粮食,因此这位小队长卖家父一次脸面,也是正常的事情。”
随后,手执马缰朝前指道:“据家父跟我说过,面前这方热土,他在壮年的时候,反复行走过上万次,历经各种艰难困险,才最终有所成就,我长期逸居温室,缺乏历练,确实是自愧不如啊。”
靳吕被芷荷轻描淡写地堵住了追问余地,心道:“看来芷荷心里还是对我有所提防,不愿完全告诉我真实身份,也是我过于心急,路上这才聊了不到两个时辰,她又怎会完全信任于我。”
他是个从善如流的人,既然芷荷仍有忌讳,他也就绝口不再提及,顺着她的意图继续聊些不甚敏感的话题。
众人一路向前行走,不知不觉天空降下了帷幕,夜色已然趋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