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东大营,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了,澹台琪急于跟父亲探讨见解,便带着然心径直走向澹台悬的营房。
到了主营帐篷,却不见澹台悬在里面,只好绕着营地转圈寻找。澹台琪知她这个父亲一刻也不闲着,只要不在营房中,行踪就如同地里的泥鳅,难寻得很。
来来回回一盏茶时间,仍遍寻澹台悬不见,澹台琪正焦急间,在统领营房前遇到了塔里陀,便开口询问澹台悬的去向。
塔里陀身兼二职,一是前线的先锋指挥官,更重要的职务是澹台悬贴身卫队长,负责安排族长一概戍卫事宜,所以澹台悬的行踪他理应知晓。
此时他正擦拭自己的战锤,见澹台琪发问,便放下武器单膝跪地,垂首捂胸道:“回少主,主子安危重要,在外人面前,请宽赦卑职不能透露。”说罢,侧眼看了一眼然心。
澹台琪正要发作,然心突然走前,伸手拦住她道:“将军所言确有道理,我身为外邦之人,又无职责在身,没有知晓族长行踪的权限,将军履行份内职责,少主不必过于在意了。”
塔里陀眼神略为显出异样的神采,但依旧沉默不语,跪地不动。
澹台琪叹了口气:“是有几分道理。塔里陀,我也不难为你了,赶紧起来罢。”
两天垂头丧气地往东边方向又走了一段路,澹台琪突然轻拍额头,道:“既然塔里陀没有随父亲同去,他自然是没有离开舞云的疆域范围,这般轻装从简,很有可能是去了那个地方!”
随后转头朝然心说道:“你随我一起过去瞧瞧,父亲八成是在龙舌崖那里。”
龙舌崖,那是什么地方?然心自然不晓得,只好连点几下头,算是对澹台琪的回应。
澹台琪见他一脸迷糊,解释道:“龙舌崖是东大营往北的一处山脊,有个凭空伸出来的石台,形状就似伸出的舌头,于是被我们称做龙舌崖。龙舌崖视线非常开阔,父亲偶尔喜欢到那里登高远望。”
看来这是属于澹台悬的独自思索之地了,然心心想。于是,他跟着澹台琪重新出了东大营,朝北边方向纵马驰去。
路上,然心突然想起塔里陀,出于年轻气盛的想法,希望比照他了解自己的武艺水平如何,于是开口询问道:“琪儿,塔里陀将军的武艺,在整个旗罗中是什么水平?”
澹台琪道:“塔里陀自小便力气惊人,连成年人都未必比得上他,后来被父亲收归麾下亲自训练,在旗罗可算是出类拔萃的高手,在一比一对决中,能敌过他的人没有几个。数年前他还曾拿过旗罗真虎猛士的称号。”
然心好奇道:“真虎猛士,那是什么称号,是一种官衔吗?”
澹台琪少见然心这副寻根问底的态度,便笑着对他说道:“没想到也有让你这么好奇的事情,旗罗是极其重视武技,真虎猛士是国主对国内武艺高强之人的敕令封号,获得的条件非常苛刻,不但要在全国的武斗比赛中名列前茅,还要曾经立下军功,每年只会有数人能摘此殊荣,父亲在二十年前也曾获得过这个称号。”
然心点头道:“看来塔里陀将军是澹台族长的衣钵传人,难怪澹台族长对他如此看重,安排了这么重要的职务给他。”心中却暗想,看来自己这身武艺习得也还不错,没有丢师尊的颜面,好歹跟旗罗有数的高手战了个平局。
澹台琪好似看穿了他的心思:“你能在生死战场上跟塔里陀斗得难分轩轾,这身武艺也当真了得,何况你看起来如此年轻,可谓是天赋过人了。”
然心不习惯听这些赞赏的话,只好讷讷低笑以示回应。
两人边聊边走,不多时便到了龙舌崖附近,此处的地势有别于这一带的常规地貌,山崖的一面壁立千仞,直插半空,数座看起来险峻陡峭的山峦连携起伏,只有一条不算宽敞的通道可以通向山顶,还是澹台琪引路,才能毫不延滞地找对地方上去。
上山的通道只能容单骑通过,于是两人一前一后接踵前行,路上两个年轻人似是在比拼马术,骑行速度飞快,但谁也不曾落下对方,不由都暗暗赞叹对方骑术精湛。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便到了龙舌崖所在处,这龙舌崖在平坦的山壁上突兀地伸出一块地方,确实担得起“奇”、“险”二字。
一名上身**,手执长枪的卫士突然迎面出现,拦住两人前进的道路,喝道:“不要再往前走了,此处暂不允许进入。”
由于是然心骑马先行,卫士并未见到澹台琪的身影,澹台琪闻声从后面绕行过来,道:“我是澹台琪,过来这里拜见父亲,你让开吧。”
这名卫士见来的是少主,看了然心一眼,略微有些迟疑,不知道是否该放行。
澹台琪知他心思,补充说道:“这位是父亲座上贵宾,与我一起前来,不是外人。”
这名卫士依命放二人走入崖区,不一会便看见了澹台悬骑在马上,在崖前眺望远方的背影。
澹台琪打远便叫了一声:”父亲”。
澹台悬仿佛知道她要前来,并不回头,背对二人开口说道:“都过来这里吧,陪我一起瞧瞧脚下这大好河山。”
待两人走到近前,澹台悬眉毛轻扬,挥起马鞭指向前方,道:“你们所见这片土地,便是大河西境,如今舞云正式立邦,西边与旗罗划界而治,东边整备待发,只待我一声令下,定要在西河这块土地咬下一块来,插上舞云的三色战旗!”
然心一旁听着,面上不由露出尴尬之色,他身为大河子民,如今又是半个阶下囚的身份,在澹台悬的这番言论下,应和自然不对,出言驳斥无疑是自寻死路,只好打落门牙往里咽,默不作声了事。
澹台悬说完,回头看向两人,目光炯炯,神情中带着倨傲与自豪:“自舞云宣布独立开始,世人皆认为我狂妄异常,旗罗八大部落中,舞云并不算是个中翘楚,竟敢公开对抗联盟,简直是枉顾整个部落的性命。谁料我竟然排除万难,在四面楚歌的境况下,打得珲珂、山弈两个部落节节败退,逼得旗罗王那老匹夫下令与我和谈,最终承认舞云的合法存在,这在旗罗的历史中是前所未有的事。”
澹台琪本与然心并骑在澹台悬身后,闻言打马向前走到澹台悬身旁,由衷道:“父亲创了旗罗先人未能成功之业,身为舞云部落的一份子,所有子民皆为父亲骄傲,并且愿意追随父亲东征西讨、开疆辟土,建立不朽的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