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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心乱如麻

    翌日清晨,我起的特别早。换上他们提前准备好的山贼衣服,站在山崖之上等待着日出的胜景。我看过许多次日出,但是没有一次让我如今日般期待。因为今天是我成人以来做的第一件足以影响天下的事情。从此之后,我曹阿瞒便由一个谯县的无名啃老族跻身成为足以影响国家局势的人物了。在被露水侵湿的岩石上,我一遍又一遍打磨着我的剑,无比惬意。帐篷里曹洪睡的正酣,而敌人却仍在百里之外。这种感觉非常奇怪,想是猛虎捕猎前耐心的等待,即紧张,又让人血液沸腾。

    太阳终于升起来了,为了怕事情暴露,我们并没有在此生火做饭,而是左右人都携带的干粮。汉朝灭秦而得天下,在这之前,秦军所向披靡横扫六国,皆因秦军的干粮易于储存,极其适应战争环境。

    而汉朝开国后这个传统就保留了下来,仍然沿袭了秦朝以锅盔作为军粮的传统。因此我们早上的早饭就是这锅盔。这东西虽能放两个月,但放的久了即干又硬,不喝水还真是难以下咽。曹洪吃得直骂娘,把半片放在地上拿刀一顿乱砍道:“这东西打起仗来能当盾牌了,刀都砍不透。”

    旁边的高览看了曹洪的滑稽样笑道:“看你就是没打过仗的,这东西吃前先往上浇点水,它一发胀就好咬了。我以前随征入伍的时候当过执戟郎,见过一个将军可会享受。他每天有半斤配额的羊肉,那家伙让军士给他熬成一小锅羊肉汤,把这锅盔捏碎了望里一泡,那叫一个香。”

    曹洪听得口水直接流了下来道:“亲娘嘞,这会要是有碗热羊汤就好了。”这滑稽样又斗得大家一片乐。

    许攸道:“照我看,还是这白味的锅盔最好吃。老百姓要是能顿顿吃上这个,便没人造反了。”

    燕公子沉思半响没有说话,忽然抬起头望向高览道:“人员都布置好了吧。”

    高览道:“木料滚石火油兵士皆已就位,只等号令。”

    燕公子接着问道:“派出的斥候怎么样?”

    高览神色有些凝重停顿片刻道:“不容乐观,我派出的四个人到现在一个都没回来,也许是蹇硕放慢了行程,也许蹇硕短期内根本不回洛阳。也许派出去的人被发现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行动就有可能暴露。”

    燕公子道:“照理说我之前的情报不会有误,蹇硕必回洛阳。只是万一我们的人被蹇硕抓住,计划就很难实施了。子远,这些人当真靠得住吗?”

    许攸道:“公子放心,我敢打包票,就算他们被抓住,没有一个人会说出什么的。”

    燕公子接着道:“今天早上起来我颇有些心绪不宁。”

    我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看燕兄也不要多想。横竖都得干,不如等等再说,说不定事情并没想得那么糟。”

    燕公子道:“阿瞒说的极是,为今之计,也只有再等等啦。”

    众人刚才一刻还在吃喝说笑,但此刻大家的心却都凉了下来。虽说还在互相安慰,但大家都知道如果出问题,这个准备几天的计划就要全面泡汤。除了人救不出来外,那些组织者的威信也会严重降低。以后想让这帮人跟你做点什么可就难了。

    大家似乎都陷入了思索,这种沉寂一直维持了半个时辰,仍不见斥候归来。众人神色更为凝重。

    曹洪终于忍不住道:“嗨!你们这是怎么了,都不说话。能把人闷死。照我说,就算咱这计划被识破了,咱还是可以晚上穿了夜行衣秘密去救人,也不见得救不下。”

    许攸道:“此事若是泄漏,让蹇硕获罪嫁祸张让便不能成功。救一个姑娘于大事何益?”

    曹洪正要与许攸理论,颜良打断道:“我与文丑兄弟二人是冲着燕公子的面子来的,本以为能干些报效国家的大事,将来也好光耀门楣。想不到你们行事如此草率,我早说不该相信这个叫高览的。这就是个纸上谈兵的绣花枕头。”

    文丑随声附和,嚷着要杀高览。

    淳于琼指着高览道:“我看这姓高的就像个奸细,没准早给了那蹇硕老儿信去,把咱们的人全抓了。我观察他半天了,刚才我等都在犯愁,他倒好,坐在那里悠哉悠哉。跟没事儿人一样。”转头向燕公子道:“公子,此人不可不除啊。”

    燕公子望向高览但并没说话。

    高览道:“身为一个将军,命令下达后如果没有预备方案,那就只需要执行就好。逢战之前,左思右想瞻前顾后是打不了胜仗的。我是没有像你们一样忧愁,可是忧愁有用吗?你们有谁想出办法了吗?事情未见结果,却只会长吁短叹,那是妇人行为。”

    燕公子道:“好了,大家都是自己人。这样争吵伤了和气……”他一句话没说完,只听有哨兵喊道:“斥候回报!”

    众人先是一惊,然后走到崖便朝远望去,果然见到一个穿着步衣插着野鸡长翎的青年骑马飞奔而来。众人皆是喜出望外。

    那青年在对过暗语后牵马上得崖来,气喘吁吁。许攸给他递过个水壶,他猛得喝了一阵。

    高览问道:“敌方情形如何?”

    那青年回道:“我连夜前去刺探,于今日丑时末行至据此一百五十里外的乌山岭发现蹇硕一伙踪迹。这群人足有甲士一百二十多人,五辆马车。其中两辆供人乘坐,一辆装的是七八个木箱子,想必是搜刮的民财。另外两辆上面装的是极大的箱子,一个箱子占一辆车,倒是猜不出什么东西。”

    燕公子道:“你确定蹇硕也在其中吗?”

    青年自信道:“在下向来谨慎,临行前孟公子已经交代过我等蹇硕的身型样貌。我起初也怕认错,但到了那地方见到本人才知道断然不会出错了。这蹇硕和孟公子描述是一摸一样!这老贼并未乘轿。而是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蹇硕本就身型高大,衣着又极其华丽与别人不同,加之那高冠和鹰钩鼻,想认错都难!”

    许攸高兴道:“阿瞒还是细心人呐。太好了,太好了!这次大事可成也。”

    燕公子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对,上次在幽林居之时蹇硕身边的甲士护卫不下二百之数,怎么现在只有一百二十余。这剩下的人马到了哪里?你确定没有看错?”

    青年答道:“我在那边潜伏良久,人马辎重我是细心数过的,不会有错。”

    高览看燕公子仍在疑虑便安慰道:“也许其余的人有了别的任务或是被临时调走了。不管蹇硕那边有多少人,只要他本人在,这事便是可行的。”

    燕公子道:“也只能如此。”他接着转脸对那青年道,“这位兄弟打探辛苦了,先吃些膳食,一会还要劳烦再去打探。”

    说着将自己身上携带的干粮和水递于那青年。那青年接过东西感动莫名,眼中含泪道:“谢公子抬爱,小人敢不尽犬马之力忽?事不宜迟,我眼下就走,骑着马也可以吃喝的!”

    说罢那青年抹着眼泪反身下山纵马而去。许攸淳于琼等似乎都对燕公子的礼贤下士大为敬佩,均是眼中含笑敬而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