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鹿拉车行驶得很慢,只比步行快上半倍而已,然而有的人享受坐在车里看风景,有的人喜欢走在路上看风景。
缓慢的行驶速度让初来乍到的幽灵汀看明白了先前的困惑长着长而大的鹿角的驼鹿前胸套有一层类似盔甲的装备,装备从靠外一侧拉出一根硬钢丝,钢丝向上连接到与地面车轮辗痕平行对应的悬在半空的银线上交汇,像驴拉磨一样,只不过驴是被牵引着转圈走,而这两头体格健硕的公驼鹿是被牵引着走双行线,看起来很有归属感,它们一定是从哪一地点出发,并朝着指定方向到某一地点结束,它们不会迷路,它们的步伐不像被奴役的家兽,像带有某种使命的履行者,使者,被召唤来而召唤去。
“头一次见到驼鹿吗?”梭朗见汀望得入神,他想起他第一次见到这般场景也着迷的很。“记得我那时候特别想坐上车去,或者趴在驼鹿背上摸摸它的鼓包。”
“坐在车里的是什么人?他们是跟我们去往一个地方吗?”焕-汀问。
“是一个地方,”白菱格回答说,“不过,坐在车上你不就看不见它本身的景致了?看着它远来,路过,又远去,行人能看到的风景绝对要比坐在车里的人看到得多的。可不是我吝啬给你们买坐车的交换票啊,我是真的觉得走路好,而且工从会的集会还没那么急着召开,我和黑菱格算了算,走着去到了地方正是时候。且不说那种交换票昂贵得离谱呢。”
“我的养父那时候也是这么哄着我说的。”梭朗笑里露出一丝平和的狡黠。
“我可不是哄你们,等你们再大一些就明白了。”
“阅历里苦涩的那部分最丰富也最含营养,会加深你性格中的质朴和稳重。”梭朗回想起让蒂-汉留塔曾对自己的教诫。
“你养父在这一点上还不算坏。”白菱格说。
焕-汀想起了跟筑梦师同被困在粲尼罗堡垒的自己的母亲,她有多想见到她啊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妹妹生命已过早凋亡,自己又跟死去没什么区别,况且非魔力拥有者的母亲是看不到幽灵的,母亲看不到焕-芙,也看不到自己了,想到此焕-汀倍感酸楚。
驼鹿终于赶上了他们这一行人,焕-汀凑近去观察,她做出**驼鹿的动作,仅仅是能做个动作而已,但两头驼鹿似乎感受到了来自这个存在体散发出的友善气息,它们同步放慢了速度。
“你看它们的角,”梭朗也靠近过来,尽量让容易使人感伤的沉默时间少一点,他对焕-汀解说着,“知道吗,驼鹿的鹿角叉数和年龄有关,它们出生来第一年鹿角是单枝的,要等到第三年才会分出两个叉,然后长出角盘,再过一年再分出一叉,看这头驼鹿的鹿角,它也就四岁而已。”
“那头就是三岁喽?”焕-汀按照梭朗告诉的判断着另一头驼鹿的年龄。
“差不多了,它们两个差不多大。”
“你知道的还挺多,年轻人。”白菱格这会儿不叫他少见多怪先生了。
“你们上次来从哪一个入口进的?”白菱格又问。
“我们?”
“你和你那位筑梦师养父啊,肯定不是我们走的这个,瞧你刚在在林子里的表现就知道不是。”
“确实没有印象经过那样一个遍布灵猫的树林,也没要憋气憋那么久,不过我也记不清养父是怎么带我来的,时间过得太久了,我记得他无心看风景,那次他的脾气很坏,他只顾着大步赶路,我要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他。”
“没情调的家伙。”白菱格仿佛看到那位养父本人一样冲空气翻了个白眼。
梭朗和焕-汀笑了起来。
一路上尽是不容错过的美妙景象
他们又走了一段距离,路上偶或碰上几个脚踩转轮的独行人,他们的轮子中轴也向上拉出一根钢丝连着上空的一趟银线。途中,还遇到了一个赶着白鹅的放牧姑娘,不带有偏见的形容,那姑娘看上去丑极了,头顶稀少的蛋黄色卷发蓬乱散盖在头皮上,像个鸟儿搬迁留下经风吹雨淋后的松塌塌的鸟巢,姑娘的面容枯槁,双眼圆大却极度空洞,双唇闭得紧紧的,仿佛怕空气流窜进口中一样,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两条腿,跟筷子一样又细又直的腿看起来无丝毫美感可言,吹过的风幻化成一只手就能将其折断白菱格告诉梭朗和焕-汀那些放鹅人是很不友善的,她们有奇怪的禁欲习惯,不许自己多吃东西,她们的食量还赶不上猫食,可是别招惹她们,她们会咬人。
三个人忽视了放鹅姑娘继续欢乐地前行,已经有两辆驼鹿拉车路过他们。
梭朗以前是个安静、话少的人,现在他的话随着他思维的活跃和心底里滋生的幸福变得滔滔不绝起来,并且他的这种带着不加修饰的欢快情绪赋予他言语以魅力,白菱格和焕-汀被他带动得也都善谈起来,他们的气氛非常愉快,就像一家人在轻松曼妙的旅途中相处得其乐融融。
梭朗相继谈到了他的童年,他的收养经历以及他奇妙的筑梦事迹,一切在沦为粲尼罗堡垒囚徒之前都是清晰美好的,不过他不会忘记曾经粲尼罗堡垒里他的一位委托人,瘸子坦丁,他很敬佩这个被压在生活底层并被不幸击中的人物,坦丁的梦如今在他脑海仍记忆犹新。
前方迷朦月色下,一座坚固的石桥横亘在半空,桥墩之间像瀑布一样自上而下倾泻着金灿灿的流体,焕-汀被吸引着飘移过去,梭朗和白菱格紧紧跟在后面。
“我们要穿过去吗?”焕-汀在金灿灿的瀑流前驻足,回头望着梭朗和白菱格。
“是的,得穿过去,可别在里面停留”白菱格面色有点严谨地说着。
“停留?这水流会打湿我们,你们”汀又更正道。
“这不是水,是触感比较强烈的气流。”梭朗说。
白菱格努努嘴,“我们管它叫桥帘,”她说话突然变得吞吞吐吐起来,“汀,我觉得我们先停一会儿,等着下一班驼鹿车经过,我们搭乘一段,唉,有点走累了”
焕-汀感到有点奇怪的气氛冒出在白菱格和梭朗之间,一种她所不明朗的意见在他们之间默默地达成着
“可是搭乘驼鹿车的话不收我们费用吗?”她问白菱格。
“收就收嘛,我口袋里带着银币呢我们在这歇会儿。”白菱格还是坚持要停留,梭朗的沉默表示着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