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晖穿梭在枝叶间隙中,带上了寒气的微风轻打着灌木丛摇晃,不明孤寂独静默的百年大树根植在土壤之中,扎扎实实,它在地上不能移动半步,在地下却没有一刻静止。云以它为参照物,飘来飘过,风以它为部下,顺则柔抚,气则狂虐,横扫落叶纷飞,唤雨打入土,与根见梦醒时分,阳光依耀。
宽阔大道上两匹马并驱齐驾,岱普诺和焕-汀之间已经沉默了很久。
愈是距离魔族领地越近,这种不安和压抑的气氛就愈凝重,压得焕-汀气闷,她不知道岱普诺此时此刻的想法,她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察觉到什么,她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完全值得信赖,以另一种立场,她更是看不透这个食泪人,她的心一直像端着一杯水,她在极努力的维持着水的平衡。
这些天的经历中最令她触动的是猎人舒的死。她是他死前在他身边唯一的伙伴,之前她一直都清楚,这场战争中一定会有人倒下,她什么都明白,可就是在预想演变成现实之后偏偏不能释怀。生命的消亡是这个世界永恒的节奏,悲歌在天空划出一个个圈,人们钻出又钻进,相互遥望又相互道着离别,片刻的真诚,片刻的打动,片刻的无力,永远的旋律。
人们总是这样鼓励着自己:悲痛是我们给自己设下的陷阱,只要愿意我们就能跳出来,而现在,迫在眉睫的时候,我们必须跳出来!可是跳出来之后,我们还是清晰的知道那些失去的已经永远远离了我们,我们越往前走,他们离得我们就越远于是我们试着欺骗自己,他们无形之中就在我们身边,保护着我们,我相信这种欺骗,我愿意,我便能感受到他们的存在,这便是精神领域里的陪伴,我们可以左右的自我命运。
焕-汀偷偷瞧看了岱普诺一眼,她以为他也在为发生在猎人舒身上的事难过,实则是有,但不是全部。岱普诺一路上一直集中思绪理清前因后果,直到目前发生的一切都乱了逻辑,他原以为自己就算不能分析出全部局势,至少有些事情是能够控制的,然而至今为止,所有的事情都像用漏了破洞的容器去挡雨一样,他感觉自己陷进了泥泞,不安的直觉从未如此强烈。
他不知道这个漏洞在哪,不知道计划里的真真假假,全乱套了,不过好在的是魔族一大障碍被清除,活死人骑士这个墓埃带起的队伍终又被墓埃提出的计划埋进了地下,他开始思虑计划的源头是不是快到时候了,可是石碑现在派俹地手中,他一定会研究出来,他会按照古咒语的方式解决泪竹中的灵魂吗岱普诺的眼眸深深陷入记忆的重围,像一个将死之人,抛离开躯壳的思维飘向了远方,上空多久了,他不允许自己再去回想那段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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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幽灵契约的最后期限,梭朗心里惴惴不安,他彻夜未眠,整个局势的走向一点可把持的迹象都没有,被命运一手操控的感觉让他陷进无比煎熬的等待之中。
“您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梭朗跳起来,从来没有觉得巫女坎西玛的声音是他如此希冀听到的,刚刚这句话正是他等待了好久的,幽灵戈觅浓来了,他终于来了!
梭朗绕着帐篷轻手蹑脚走到坎西玛抢来的马车后面,偷听着巫女和幽灵的对话
“没找到啊”
这句询问让梭朗心凉了半截,他是一个人来的,他没有带来焕-汀
“暂时还没有,我拖了两个吸血鬼朋友帮忙找嘞,会找到的,放心。”那个分不清男声女声的中性音说道。
坎西玛一阵讪笑,“好呀好呀,还没等人被带回来血先被吸光了,带个人肉干儿回来,你说好不好嗬嗬”
“去你的吧,他们肚子饱饱的才不会乱来,他们不敢对我的幽灵契约约束人乱来,她是我的,我可不想成为一个肉干儿。”
“那我就陪你原地等着,今天可是最后期限,她不会忘了这一茬吧?可怜的姑娘我的学徒认识那个女孩,那个可怜的女孩,听说她还有个妹妹,同样可怜”
“这我不知道,她还有个妹妹?我还有个幽灵兄弟”戈觅浓这就思虑上了第二份幽灵契约。
“算盘打得不错嘛,幽灵心不足蛇吞象,真是,你呀这份契约那可怜的女孩是在什么情况下签订的?给我讲讲。”
“那女孩要救她的朋友,她没说那是她的妹妹啊,反正是要救人,她赴了群魔宴,她获得了那份特权,不过我留了个心眼,我对她说,你得跟我签订灵魂转让契约我才带你进去地下魔狱”
“去魔族的地下魔狱救人?”梭朗都能想象得到巫女坎西玛此刻惊讶地上翻着嘴唇的样子。
“胆肥了吧,我也这么想,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那哪是救人啊,飞蛾扑火”
“她后来进去了?你带着她去的?”
“她同意跟我签契约我当然就同意带她进去喽,脆弱的昂特,先是差点没被地季花丛的白蟒活吞,之后又被抽血蝙啄个半死啧啧啧真是个倔强又顽强的昂特虽然不是魔法拥有者的躯体,不过符合我的气质,我也就将就了”其实他心里清楚的很,魔力拥有者还不至于沦落到跟他签订灵魂转让契约的地步,能找到自愿签订这种契约的人简直是大海捞针。
“执拗的可怜人,就是愿意跟上天的不公抗衡那后来呢,她肯定是没死,她后来怎么样呢?”
“独臂人你知道吧,独臂人发现了她,把她关了起来,还不许我们插手,我这才失去了和她的联系,现在要我好生的找,这要怪都怪独臂人那个专横的霸道家伙。”
“那你应该回去魔狱底下找她啊,难不成她还能从魔狱里跑出来”
“她还真从魔狱脱身了”
“什么?这是胡扯!她压根就没进去过吧,进去魔狱的人还能出来!活着?!胡扯!”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她就跑出来了,具体是怎么跑出来的我不知道,不过我是有那么一点点觉得啊,地下魔狱自从墓埃撒手不管了之后,转了几个首领的手,像个后妈不疼、姥姥不爱的弃儿,有那么一丁点堕落了,我就说一丁点啊现在更是了,现在是预言者派俹地接管,说实话啊,更松了”戈觅浓像个长舌妇一样嚼着舌根地说着。
梭朗心中惊讶,焕-汀竟还独自一人闯进过地下魔狱,她在他心里的形象更加耀耀生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