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那位房客无声无息去了哪里?”白菱格每次提到岱普诺都用“我们的那位房客”来替代,并总带上一股酸酸的味道。
相比之下黑菱格的态度就截然相反了,但是他不跟她争。他用两本书压住地图远离他的两角,右手按住右下角,左手拿着笔,胳膊抵着桌面,撅着屁股,很认真地在图纸上标记着路线。
“我说,你知道吗?”白菱格硬是追着这个她其实并不感兴趣的话题来问,只因为她问的第一遍他没有回答她,这就会使她心里不平衡。
焕-汀在一旁静静观看黑菱格画出的运棺路线,心里不自觉想的是当初她和妹妹被偷运的那次,脸上疤疤癞癞的瘦子是怎么咒骂黑菱格不按协议办事把他们送到老虎嘴边上的。她想根据上次的经验问他这个问题,又顾虑会很唐突,就又憋住在嘴里。
“他倒是提到过两次,他一直要去的,一个神秘的古堡遗址,那里面积满了魔法咒语和魔法预言,但是被封了。”黑菱格终于嫌白菱格穷追不舍的烦人劲说出了他所知道的一部分。
“谁封的?”
“这我哪知道。”
“那地方在哪儿?”白菱格又问。
“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哎呀,你能让我专心把路线标记完的嘛?南瓜饼是不是烘糊了?我闻到一股焦味?”黑菱格用手背蹭了两下他唇下的胡茬,抬头不快地瞥了她一眼。
“就这点本事,同一时间怎么就不能做两件事?喔,人家柴努-文西就可以一边绘画一边歌唱,一边还能跟旁观者友好的交谈,你比他缺了什么?”
“事实上我不比他缺什么,我是比他多。”
“多?”白菱格扬着眉毛瞅着他。
“多个你呀,多幸福啊!”因为黑菱格同一时间露出的丰富表情,使这说不上是一句浪漫的讽刺还就仅仅单为讽刺。
白菱格冲他矜了矜鼻子,嘴上还是没掩住流出了笑意。
“好了。”他拍了下桌子,然后看看焕-汀,“小朋友,你过来看,哪个地方不明白趁现在问,你是去过粲尼罗的人了,该懂得去那里应该具备的谨慎性。”
被唤作小朋友多少让焕-汀感到不自在,不过就算是年纪只小黑菱格一轮的人,并且被认为本领没他强的人,他都习惯唤对方为小朋友。这样叫可以拉近距离,也不排除带有一定的轻视意味。
“唔,您可以首先和我讲讲过那道关卡要注意什么?”焕-汀说。
“你说的是卫兵放行的那道关,噢,让我想起了上上次,也就是偷度你们的那次,爱掉裤子的老伙计竟然变花样,吓得我差点动用了魔力好歹你们两个顺利过去了,居然也都活着回来了,只是一个又被抓了去”
焕-汀皱起眉头,黑菱格定是把去时的焕-芙和回来时的塔央当成一个人了。不能说完全将妹妹焕-芙的死归咎于这两位棺材铺老板安排错路线所导致,但确实是有关系的,她再次忍住想探询上次路线有误的究竟,沉默着望着黑白菱格。
“这一次呢,棺材里我是这样安排的,”黑菱格拉出桌面下的木椅坐了下来,看了一眼坐在他左边反反复复欣赏自己手心和手背的白菱格,敲了敲她的大腿,意思是叫她没事的话给他们倒两杯水来,然后他继续对焕-汀说道:“前两台是货真价实的死尸,后面六台全是活的,这次预订去粲尼罗的人多了,我准备一次多运点,已经和那个爱掉裤子的老伙计打过交涉,放心,他不会再耍花招了,你只管和其他三个人正常走过去,帽檐压低些。”
焕-汀刚想就这个问题发表一个她个人的建议,被他一个下压的手势给挡住了,他接着他的话说:“就算,他们发觉你是新面孔,也没有关系,大方地对他们讲你是我姨母家的小孙子,当然到时侯你得扮成男装,你是我的外甥,为我做工,就这么对他们讲,那时我也在,我可以跟他们讲,这一点大可以放心。”
焕-汀明白地点点头,第一个疑虑算是先放下了,她又仔细瞧看图纸上的路线标记,“这里”她手指着图纸上他们运棺的最终落放位置,黑菱格用笔画了个圆圈在那块,这里相比粲尼罗其它地点距离标注为“魔罗据点”的菱形标记的确是最远,“是粲尼罗最安全的地带?”她问。
“因为是被魔族遗忘的地带,绝多数人偷度到粲尼罗都走这条线,安全抵达这块地带后你会看到一条小溪,淌过去,穿过一片槐树林,就到达了的士路鹰国度,的士路鹰紧邻着欧彻特,欧彻特近半领域环海,海就是这些偷度者最终的指望和发财梦。”黑菱格津津有味地讲解着,白菱格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抻了抻胳膊,起身去倒茶水。
焕-汀不关心别人的前途看在哪里,她一心充斥着上一次偷度的疑问,自己和焕-芙被运往了粲尼罗的最危地带,虽然她们当初并没有关注原定计划,但从同行的另外两个偷度者所争吵的内容就可辨出路线被临时更改的事实,可如果她现在说出这些就像是在对他们的诘问,而此刻他们也算是在她救寻塔央的计划中提供了帮助是时候放下焕-芙了,逝者已逝,生者尚待救寻。
带着少许成见和多份感激焕-汀叠好这张旧图纸,夹在那本关于未知领域探索的书中,一起放进口袋里。
黑白菱格只是以为她要去欧彻特,抱着年轻人逢时而为、发比横财的白日梦,实际上,她的目的地是在中途,只要安全过了粲尼罗,她要回到的士路鹰与欧彻特毗邻的那个村庄,那块墓地,那里出入猖獗的食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