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面粉的商铺小贩欠着脑袋关上了门,白菱格大劲儿扑弄着围裙上的面粉,整得满屋子都是。
“嘿嘿,去外面忽扇。”黑菱格从内堂走出来,一只手掐着腰一只手拧着鼻子,不耐烦地冲白菱格说道。“昨天折腾了一宿,今天一大早起来还要吸一鼻子灰。”
白菱格也不乐意了,她白了他一眼,“巅亡人又在搞什么鬼?还真是少见他从他的窝钻出地上呢。”
“他搬走了。”黑菱格咕隆进一杯水,然后把杯子递给白菱格要她再给他倒一杯。
白菱格接过水杯讶异地看着他,“搬走了?!在昨晚?他是搬走了?”
“你不是一直盼着他走吗,干嘛这么吃惊。”
“是倒是,可是,他租金结了吗?他还欠我们半年的租金!你管他要了没有?”
黑菱格捎了捎后脑勺,“我说你准不准备给我倒杯水喝,我自己去”
“要没要?”白菱格咬住不放。
“他说下次的。”
“下次?下次?”
“是的,下次。”
“那你知道他搬哪儿去了吗?”
黑菱格耸了耸肩说:“他怎么会告诉我。”
杯子被狠狠压在桌面上,白菱格的双手按住胸脯,仿佛一只猛兽即将按捺不住要从里面蹦出。
她发自内心地问他:“你是不是傻?”
“别纠结这些,白菱格,巅亡人会还的。”
“噢,一个几百年不从地下室出来的怪胎,突然有一天想起来他还欠着某人一笔钱,然后跑到这里来把这笔钱还给你,你是不是这么想的?别告诉我你还有别的愚蠢到家的想法。”
黑菱格不想继续这番争吵,反正他知道吵到最后每次都是她赢。
“别跟我摆出一副‘算了吧’的表情,你这个呆头鹅!”白菱格走到木柜前蹲下身子,没好气地翻来翻去。
“找什么呢?”
“牌子!当然是牌子!地下室难道要空着白白浪费?上个租客没有挣到,下个租客一定要狠敲他一笔!”
“不会空的,亲爱的,已经有数了。”
“什么?”
旧租客昨晚刚搬走今天就有人来住了,这让一直觉得他们地下室不好出租的白菱格露出一脸狐疑。
黑菱格瘪了瘪嘴,“岱普诺,他约定了”
白菱格正准备一通反驳,黑菱格抢先又接着说道:“给了个好价钱,是的,”他点点头,表示这个价钱绝对可以驳回她的一切否定,“岱普诺回来了。”
“他是被赶回来了吧。”白菱格漠然地说着,一如既往地对这个人不抱有好感。
“这种话就在背后说说吧,别”
“得了,一提到岱普诺你就软得跟个茄子似的,那个坏蛋把那两个呆头呆脑的小姑娘骗去粲尼罗那种地方,搞不懂他害她们做什么”
提起这个黑菱格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把白菱格拉到桌子前让她也坐下,神秘兮兮地看着她,“你知道昨天我找到了什么?”
“巅亡人留下的租金”白菱格斜着眼睛,特意讽刺他说。
“不是,很有趣,”他从怀里掏出一本旧册子,“这个。”
白菱格都没有打眼细瞧,这是很久以前的棺材交易名册,“上面全都是些买棺材的倒霉鬼名字,有什么好看的。”
“很巧”他把册子翻到事先握了角的那页,“那两个女孩的父母,他们真的在我们这里定制过棺材,不过是在二十年前,你看”他的手指向下一划。
白菱格看到了,那一页上的的确确有“焕-托特”这个名字,但令她定睛的不是这个名字,而是名字下方的几道红线,线是她画的,她记得那天是她接见的这个买主,这个人是棺材的买主,但棺材不是给他用的。
她慢慢回忆着当天,这个叫焕-托特的男人和另一个男人一起走进她的棺材铺,那时这间铺子她和黑菱格开了才刚满一年。叫焕-托特的男人说他是一名入殓师,而他旁边的那位极有可能就是使用棺材的当事者,因为她留意到那个人神情严肃,总是沉着脸,低着头,一副不想与任何人打交道的模样,不过魔力拥有者是能够被相互感知的,她判别出那个人和入殓师的不同,并且是个力量很强的家伙,所以她格外地注意他,沉思的时候手里的笔来回在册子上画线。她趁他们专注选棺材的间隙偷偷溜进内堂,把黑菱格叫出来,黑菱格过人的眼力一眼就瞧出了魔力拥有者的身份,筑梦师,他知道他,大名鼎鼎的筑梦师,于是他很奇怪这位筑梦师怎么会和这个昂特有交涉,还来这里选棺材
“想起来了?”黑菱格打断白菱格的追忆。
“有什么关系,都是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了。”白菱格叹了口气,想念起那时的自己还年轻漂亮。
“你刚才不是疑惑岱普诺为什么误导那两个女孩去粲尼罗么?据说一个和戴普怒有关的女人”
“嗯?”
“那个女人的死”
“嗯?”
“和那个筑梦师有关”
“而那个筑梦师又和那个入殓师有关系就因为这个?”白菱格有点恍惚,还是弄不清楚个中原由。
“往下我就不知道了,事情是很复杂的,据说那个女人还和那个人有过关系。”
“哪个人?你瞅瞅你,能不能行了,这里又没别人,说话别有一句没一句的”
“就是那个那个”黑菱格用手在心脏位置比划着。
白菱格顿时领会了,黑菱格不敢说出口的是那个几十年前被断竹带走了心脏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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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一直企盼有一只船出现,现在他们真的上船了,只不过是被这帮野蛮人从一座孤岛押运到另一座孤岛。船的名字叫“保卫号”。
墓埃早在两天前搜寻魔力并全方位探寻周遭的时候就知道往北几千米处有一座岛屿,这些人一定是从那里来的。上船前他留心听到了落腮胡子和另一个人的闷声对话。
络腮胡子说他们反正都来了,留下几个人再找一遍,日子快到了,他们就都玩完了墓埃只听到了这些,不过他觉得够用了。
他们三个被关在了一个堆放杂物的小船舱里,这里漆黑一片。
“不管怎样,我们有了一艘船。”墓埃摩挲着被绳子绑住的双手,要不是黑暗遮住他的脸,焕-殇和塔央该会看到如何一副神采奕奕的面容。
“那是不是该在他们吃掉我们之前唱首歌庆祝一下。”塔央反问道。
“我们得想想办法。”焕-殇说。
“没错,首先,让我把你们的绳子解开。”墓埃在黑暗中摸索到了殇,先给她松了绑。
“见鬼,你是怎么做到的?”塔央并不情愿地感觉到自己真是有点佩服他了。
“再熟练不过的,”他又解开了塔央的绳子,“现在该找点事做了。”他摸索到了舱门,无疑已经上了锁,周围都是些脏衣服,和一堆瓶瓶罐罐,没什么能够利用得上的,不过还好他们随身佩戴的剑没有被没收。
“殇,我想起一件你会很乐意听到的事。”墓埃用一种很愉悦的口吻低声说道。
“什么?”殇在一个罐子里找到了一把水果刀,把它藏在了靴子里。
“你把泪竹落下了”
“谢谢你幸灾乐祸的提醒,不过它在我身上呢。”
墓埃借助从门缝透进的微弱光线看向她腰间,微微皱起眉头,“什么时候?”
“当你们确定泪竹不在我身上之后。”
“很好,在那之后我们都接受它被你藏起来的事实,而没人再去注意你的剑鞘。你骗了我们两次。”
“如果你不对泪竹打主意,就根本够不成欺骗。”殇尽量把声音压低,手里还在继续翻找着。
“看我找到了什么”塔央打断他们,她把手中的东西戴在了殇的头上,一顶看不清什么样式的帽子。
船舱外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儿两个矮个子家伙手持着蜡烛仓促地打开了舱门。
“加加嫩,夸嫩!”其中一个看到面前三个俘虏依旧被绳子束缚得很好便乐呵呵地对另一个说道。
“我猜他们在说我们很乖。”墓埃态度乐观地替他们解释道。
“嫩!拽拉!”那个说话的野人又蛮横地说。
“我猜这句是叫你闭嘴的意思。”塔央斜睨着墓埃。
船靠岸了,两个矮个子来押他们上岸。
墓埃故意磨蹭了一段时间,当他们三个跟着走出船舱的时候船上大部分人都已经上岸了,剩下几个舵手忙活着。
毫无防备走在前面的两个矮个子被焕-殇和塔央击中后脑倒下了。
“别动!”墓埃箭步上前用剑抵住留在船上作着指挥的家伙,他认出这个人就是和络腮胡子说话的那个,焕-殇和塔央在两旁做着掩护。
“靠你们三个没有用的”那人怯怯地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然后又瞄了一眼他旁边右眼处落着一条长疤的壮实男人,眼神在求助,他的这一举动让墓埃踌躇了,他到底是不是个指挥者。
“所以你最好招呼你的伙伴以最快的速度启动它,载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墓埃说,随时预备着旁边凶神恶煞的这位。
“在那之前,最好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放下你们手里的剑”
一时间焕-殇、塔央、墓埃的脖子都被尖刀的利刃克制住了。
“早就该没收你们的东西。”络腮胡子讪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