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来,这些年,也只有白兰对自己,是没有丝毫私心的吧?
“你近来好像活泼了些,而且以前不觉得你知道那么多。”
“以前事不关己,说和不说无非是看心情,现在的事情与我有关,我怎么能置身事外呢?再说了,不过是一些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我说了而已。”
“我没别的意思,这样也挺好,只是觉得有些新鲜。”
“你不过是不了解我罢了。你总觉得我该像白芷一样。”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不曾见过白芷,我一开始认识的,就是你。你不用在这个事情上太过介怀。”
“是么?可是就算你不曾见过白芷,我最开始,也是按照白芷的习惯说话做事。”
“兰儿,你知不知道一句话,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中无一。就算你与白芷有一模一样的脸,说一模一样的话,我依然可以认出,因为你终究和她不一样。我第一次在晚晴居看到你,那么多被罚的世家女子,只有你,浑身伤痕,一袭白衣,还能有倔强不屈的眼神。你,就是你,终究是不同的。”
“唉,我知道,白芷的事情,你一直放在心上。我本不必和你说这些,但是我不想你一直看不开这个事情。且不说我没见过白芷,就是我见过白芷又如何呢?现在在我身边的,终归是你。我不是那个和白芷吟诗作对的凤咏,你也不是那个和凤咏泪眼相对的白芷,我们都不是,那何必想那么多呢?兰儿,喜欢白芷的,是凤咏,不是我。”
“兰儿,我们还要一起做很多事情,我不想因为那些无谓的事情,让你伤心难过。我承认,我刚开始真的是想完成凤咏的遗愿,我想救出白芷,照顾她,像妹妹一样。但是后来,我们深入了解,我才知道,我不止拿你当妹妹,我看上的,是你这个人,不管你是谁。我也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魏华清找到你这个事情,但是现在,我明白了,我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我不可能放弃你。”
“怎么哭了呢?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没有,是我激动了。”
“你这样,木香要是回来,还以为我欺负你呢。你的妆都花了,要不再洗洗脸去吧。”
“走,去开个小房,等广白他们。这个地方太过豪华,不适合我们说话。”
“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完呢?”
“说了有什么用呢?他不过是一个传话的,你就是骂他十天八天,有什么用呢?又不是他做的,一字并肩王的想法他能左右吗?你把他骂的狗血喷头,然后呢?他也不过就是在你这受气罢了。他不过是工作,从这门出去,他就不当回事了,气的是你自己,有必要吗?走,我们开个小房,喝茶吃点心去。”
“我刚刚去打包点心的时候,想给掌柜的赏钱,被拒绝了。”
“拒绝就拒绝呗,有的酒楼就是这样,不允许乱收小费,这有什么奇怪的呢?”
“我以为,南星能来,应该是收买了掌柜的,才可以的,结果,掌柜的根本不谈钱,那为什么南星可以借如意居传递消息?”
“南星能用如意居,是不是因为一字并肩王的人情呢?老王爷这么多年南征北战,有点人情也不奇怪啊。”
“不对,我感觉这事不对,老王爷是个武将,怎么会和这种茶肆酒家有关系呢?再说了,这么明显,在天字一号房?只怕隔墙有耳,我觉得,这事不单纯。”
“有什么不单纯的呢?你会不会是想太多了,说不定是这种房间隔音好呢?你不会怀疑南星被人收买了吧?南星可是小王爷安排的人啊。”
“我并不怀疑罗青,但是我不相信一字并肩王,而且,你想想,南星是罗青的人,能让南星做这些事情的,只有一字并肩王。而且,你没发现,刚刚,南星一直在为一字并肩王辩解么?以前南星听到这些,无非是不说话,南星不是一个会这样的人。今天这样,只能说明一件事,刚刚,在隔壁房间,有一字并肩王的人,或者,干脆就是一字并肩王本人。”
“不会吧?老王爷不至于干这个事情吧?他真的不相信你?那为什么……”
“他从未相信过我,尤其是,在知道我叫南星他们不要把我易容的事情说出去之后,他更加不信了。之前他对我的熟稔,是因为你长得和白微很像,不是因为我。在他心里,一直怀疑,罗青的死和我有关,而且,他甚至怀疑我根本是魏华清的人。而且,他想的,只是帮罗青报仇,并不想掺和白家和凤王府的事情。看来这里面,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如果真是这样,是不是一字并肩王府和凤王府有点矛盾呢?白苏姑姑当年的死和容妃有关,那白微姑姑当年到底是什么事情呢?会不会这件事情,和凤王府有关?”
“这件事,只要问一个人就知道了。”
“你说姑父?”
“这件事,除了他,应该没人会知道了,只是我不知道,繁缕前辈会不会愿意说,毕竟这个事情,还是十分痛苦的。就算他不说,我也理解,这种痛苦的回忆,没人愿意提起,更别说是这种情况之下了。兰儿,你要知道,我现在,和谁都是互相利用的关系,陵游、繁缕、京墨、一字并肩王,没有一个,是我们真正的朋友,都是因为一些事情,我们才有了相同的目标,才会在一起商量一些事情。说实话,这些人,我都不相信。”
“姑父你也不相信吗?”
“繁缕前辈我不是不相信,繁缕前辈只是因为正初还有你的事情才和我有交集,其实我们并不是很熟,要不是因为容妃和正初的事情,我想我们根本不会交流。他不拿我当自己人我并不怪他,再说了,我内心里,也不想扯上清荫阁。如果不扯上清荫阁,若是有一天我们有什么意外,正初还有一个家,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不会又变成孤儿,到处流浪。这也算是我给正初留下的一条退路,你明白吗?”
“我知道,但是你要知道,姑父他们是愿意帮你的,你现在一个人,什么事情都做不了的。”
“这条路,谁都不能帮我,只能我自己走,你们能够陪我一段,但是谁能保证一直陪下去呢?这种大逆的事情,越少人参与越好,说实话,我真的不希望有人掺进来。这样子,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一个人扛就好,你们都会没事。”
“你不要这么说,这么久了,其实我也知道,有时候你推开我们,是为了我们好,但是,这些事情,我们真的是真心要帮你。就算一字并肩王不是真的相信你,但是这件事情,少不了他的帮助,大不了,到时候我们用的时候再找他,很多事情背着他,反正现在你在清荫阁,他不会知道你的事情。但是清荫阁的人,我觉得,都是真心帮忙的,让大家帮你吧,你一个人,太累了。”
“这些事情,许是和南星等人无关。”
“我怎么会不知道?但是你要知道,一字并肩王府对他们有恩,很多时候,他们没得选择,不用他们,是不想让他们今后左右为难,而不是别的。”
“那文州之事……”
“前期没什么大事,他们做就做了,我们去了再说。顺便再看看一字并肩王这期间的所作所为,再说这些事情。若是不行,就是靠我们,也可以开得起来,陵游他们会帮忙的。消息这种东西,只要身在江湖,就没有不需要的。”
“你怎么就知道陵游会帮忙呢?”
“容妃之事,陵游就知道,消息的重要性,再说了,清荫阁本来也是比较尴尬的地方,若是没有消息来源自保,只怕以后会有更多麻烦的事情。”
在自己失落的时候,还可以谈心。
“你知不知道,当初我在凤王府,也是这样偷偷摸摸出去的。那时候,我还理直气壮去找罗青要人……如果知道这样,我宁愿当初不要这个人。”
“谁能想到会这样呢?凤咏,你要知道,南星他们也是不想的,没有人想这样。”
“那时候,我虽然失去了一整个风王府,但是我有你们,我一点都不感到害怕。但是现在啊,兰儿,我是真的感到迷茫害怕啊。离开了清荫阁,跟着京墨去索尔,我是真的,到了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了。我……”
“你不用担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除非,有一天你不再需要我了。”
“我怎么可能不需要你呢?你做的点心那么好吃,泡的茶那么好吃,就算是再好的女人,也做不到你半分,我又怎么会不需要你呢?”
“但愿你一直都这么想。你现在,因为没别的,你觉得我非常好,如果有一天,你摆脱了这个困境,你站到了更高的地方,你也许就不觉得我好了。再好吃的点心,也需要在吃得下的时候才觉得好吃,若是吃不下,再好吃又有什么用呢?今时今日,你还以为我那点心花茶就像琼浆玉露,美味异常,可是到时候,你就会觉得,这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人,也都是这样的,我也懂。是我,说这些伤感的话,算了,不说了,不说了。我们说点别的。说些开心的,我们只要到了索尔,这日子就自由多了,不是么?也不用想一字并肩王的事情了,多好。”
“是啊,到时候,也不必为难南星的事情了。说实话,我真想一觉醒来,什么都没发生,我还是那样,也许一切都会好很多。”
“兰儿,你说我有今时今日的事情,是不是我咎由自取呢?当初罗青在我身边,如果我跟他一样,支持太子,他可能也不会死,可能也不会有这么多事情。”
“哪有那么多早知道?早知道那不是我的父母我不用去晚晴居,早知道那样我不用装模作样,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想着跟着你,可能你一个人还好一些?人生哪有那么多早知道呢?有遗憾才是人生嘛。”
“也对,现在想来,虽然,那些事情是魏华清布下的,但是很多路确实是我们自己走的,怨不得别人,真的。”
“既然这样,就不用想那么多了,既然已经这样了,又能怎么样呢?是不是?反正现在已经说好了,也确定了,要去索尔,还有什么要想的呢?人生本来就是这样,你就算想要站着不动,也会被岁月推着走。”
“你心中真如刚刚说得那么轻松吗?”
“兰儿,你还不知道我么?我有什么办法呢?魏华清是省油的灯吗?当初我第一次见他,我就知道,这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儿!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也想,和罗青一样,选太子,但是,太子会理我吗?我没得选择,兰儿,我真的没得选择。
之前,你晚晴居的事情,都是他在那打点,很多证据,都是他交给我的,我现在看来,他就是在利用我,排除异己呢。那些人,无非都是太子和七皇子的羽翼,剪除了之后,他便开心自在了。呵呵,从未想过我们。”
“兰儿,你说,这一切,是不是,老天爷在报复我呢……我……我做了那么多事情,我……”
“你相信报应么?反正我是不相信的,如果存在报应,我想魏华清现在早就被报应弄死了。凤咏,不管是我,还是你,现在都是只许今生,不约来世,如果去说报应,我们现在可能什么都做不了。但是我们是不是能换一个角度想一想,比如说,魏华清现在做这么多事情,他肯定不可能做一个好皇帝,那么我们对付他,就不是作孽,是为民除害。那这样我们便不会有报应,不是么?如果魏华清是个好人,我们和他没有仇怨,我们去造反,去和他为敌,那我们就是逆天而行,会遭天谴。这么想,是不是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