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夫搭了脉,说六七身体很是健康,只是劝他少吃些甜食,否则牙都被虫子蛀了。
六七闻言脸色通红,吴叔则是千恩万谢,他这时才想起彭师傅来,忙让许大夫给彭师傅看。
彭师傅内心中鄙夷了吴叔,可是表面上可不敢漏出来什么,毕竟人家才是这吴府的管家,捏死他就给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许大夫搭脉后,捋须沉吟片刻说,彭师傅最近少吃些油腻的东西,否则肠胃就要出问题了。
这话一出,唰唰唰,所有吴府的家丁仆人都看向了彭师傅,目光中充满了奇怪。
彭师傅见状脸是难得的通红,他这个通红是惭愧的通红,他不敢抬头去看自家老爷和夫人。
吴大善人是个人精很快就明白了彭师傅为何脸红,他呵呵笑着装作糊涂。道子的母亲也是如此这般。
一旁的道子见状心下思量着:最近家里没有人吃油腻的东西,为何偏彭师傅吃了油腻?难道是他?
道子想到了彭师傅中饱私囊偷吃,不由的看了彭师傅一眼,见他低下头去,满脸的臊红,心中越发确定了他的想法。这时他又把目光看向自家父母,见她们仿佛是没有听到或者没有想到似的,心下奇怪,自己能想到,为何父亲母亲想不到?难道是装作糊涂?
道子眼观鼻鼻观心,立马有了所悟:父亲说,当家之难,难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几字。如今看来是“良有以也”!
“良有以也”这四个字是刘秀才给道子讲课时的口头禅,道子听得多了,也不知不觉中被传染了。
确定了六七和彭师傅没有中毒,众人全都松了口气,同时对于那腌蛋能否食用不免好奇起来。
道子对许大夫把自己腌蛋的前后事讲了,以及出现如今的乌龙,让许大夫白跑一趟,表示歉意。
许大夫听完后,爽朗的笑了,对着道子说,若是觉得亏欠,改日没事去他府上,找小枣儿去玩。
道子闻言是脸色唰的通红,小枣儿是许大夫的孙女,长的像是枣儿一样,红扑扑的。可是特别淘气,有几次许大夫带着枣儿来他家玩,结果每次他都被枣儿骑在身上暴打,弄得道子好不尴尬。
当然被打不是道子打不过她,而是道子两世为人,觉得自己和一个小女孩斗气太可笑。
许大夫让道子去他家玩不是第一次提起,可是都被道子寻找各种理由拒绝了,道子不是怕自己去了被欺负,而是因为道子喜欢静,不喜欢吵闹。
道子的父母对于许大夫的提议,是心中有数,他们也想和许大夫交上姻亲关系,只是也不好忤逆了道子的心意,只说看道子的意思,道子欢喜她们自是欢喜。
若是其他家,许大夫定然会认为是对方的推诿之词,但是对于吴家,他却是相信。老来得子,又是独苗,能不宠上天去?
看着眼前道子羞臊的脸,许大夫捋着胡须大笑,然后才看向那些腌制过的蛋。
众人看着许大夫又是拿着银针,又是拿着各种草药对质,是好奇的看着。
两个时辰后,许大夫拍着有些麻木的腿站了起来道:“此物可吃,无毒!但是不能多吃,因为吃太多过咸的东西有损人的身体”。
啊?!
听的许大夫之言,围观的众人无不惊呼。接着她们目光齐刷刷的看向道子,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当中,小少爷真的真的成功了!
此时她们全都忘记了当初是如何在心底嘲笑道子玩乐浪费官盐的事来。
吴大善人是哈哈大笑,吴柳氏却是抱着道子一个亲儿子好儿子的叫。
道子被吴柳氏抱着亲着,脸红的给小苹果似的,他想挣开母亲的怀抱,可是小胳膊小腿的他哪里是母亲的对手。
许大夫知道这咸蛋的背后是道子一手策划的,心中对道子越发的看重了,心想无论如何都应该让枣儿和道子亲近亲近,结上这个良缘。
六七听说没毒,当下放心了,捡了几个咸鸭蛋吃了起来,气的吴叔又是大骂和大打出手。
这一幕看的众人是哈哈大笑。
既然腌蛋能节制蛋的浪费,又证明咸蛋可吃无毒,吴大善人便让彭师傅自己主张此事,把那些即将坏了的蛋给腌了,算作给下人们新添的一道咸菜。
众仆人闻言皆是高呼老爷仁德心善。同时她们也在内心补了一句,她们能得到咸蛋的待遇,都是眼前的这个小少爷给的,他也是善人,吴小善人!
至此吴小善人,道子,这个名号算是在吴府打响了。许大夫也把此事带回了自家府上说了,一时间,许府也听到了吴小善人的名号。
解决了蛋吃不完坏掉的事情后,道子又开始了他启蒙学海之路。
刘秀才从家里回来后,整个人是红光满面,如同打了鸡血似的。道子疑惑,他告诉道子说最近应天府传出了一件大事。
他敬仰的大儒王世贞老先生要回太仓府了,而且传出了消息,老先生要在南园明年开春收徒。
王世贞?
道子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后,不由惊住,首先心中想到的是:王世贞那个被张居正撸掉的“后七子”领袖?
也难怪道子这样想,因为后世文献记载的王世贞就是大概在这个时期被张居正给穿了小鞋,无奈辞官回乡做了教书匠。
只是有一点道子有些糊涂,王世贞不应该是娄东人吗?怎么成了太仓府人?
其实道子不知道的是娄东在明朝就是太仓的别称。
影响明朝文学思潮二十年,崇尚“文必汉,诗必唐”的“后七子”领袖,据说是《金瓶梅》的作者王世贞啊!
道子想起王世贞在华夏历史上的文学艺术哲学成就忍不住的咋舌。
关于刘秀才口中的南园,道子也知道一些,那里号称是一十八亩菊花园,每到秋天时遍地菊花芬香黄,很是美观。只是有些奇怪,这个地方不是太仓府另外一王的园子吗?什么时候变成了王世贞的?
道子直挠头,心说难道自己的记忆错了,还是这里面牵扯着其他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