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远小友,今日赶巧了,这位是尚书吴相,平常可是难得一见的人物。”谢昉主动给徐杰介绍一番。
如此也能看出谢昉的人品,朝廷官员系统,唯有御史台是比较独立的系统,选御史台主官,皇帝也会多番思虑。人选要求也比较多,比如在朝中没有多少势力瓜葛,人品端正,能直言而谏。
谢昉能当这个御史中丞,吴仲书的推荐只是其一,朝中推荐的人选也有许多,最后谢昉能上任,显然是在各方面都比较符合条件的。
本来谢昉与吴仲书,只算认识,也算同乡,并无多少政治上的利益瓜葛。但是吴仲书推挤谢昉的时候,显然也就是看中了旧识与同乡这一点。
如今谢昉上任之后,吴仲书自然要主动与谢昉多走动一下,拉近两人的关系。上官者,能稳稳妥妥当好上官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既要争取皇帝的信任,又要争取同僚与属下的支持,一人高高在上是一定行不通的方式。这种为官之道,吴仲书显然是驾轻就熟的。
当年的欧阳正,兴许就差上了许多,也是太过年轻,爬升太快,少了许多慢慢升迁的磨练与经验。
徐杰站起,还未作揖而下,吴仲书却是笑着抬手拦了一下徐杰,口中笑道:“文远小友不必拘礼。你是名声老夫之前就听说过的,可不是只在你谢昉这里听闻的,此番入京,可是要备考了?”
其实春闱就在秋闱之后,也就是说举人考试完毕,过不得半年就是进士考试。但是许多有条件的士子,会提早一两年就入京来,美其名曰是进京备考读书,如此可以从容不迫,免得需要一路急赶进京。
究其主要,其实就是进京来扬名声,走门路。扬名声的好处不需多说,走门路就是各显神通了,有些本身家族长辈老师之类就有门路,有些当真就需要临时来走,靠钱靠名还是靠运气,不一而足。不论如何,总是要多作一些努力的。
徐杰便也没有拜下去,只是口中说道:“多谢吴相。学生还只是秀才功名,举人未考,入京也只是想到处看看这大好河山,备考还早。有言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志怀高远,方为君子。”
吴仲书闻言一笑,抬抬手示意徐杰落座。又道:“读万卷书为学高,行万里路为志远,极好!难怪文远能写出《三字经》,《三字经》最近老夫也读了,着实不差,正准备着礼部往天下官学推广,此番你来得正好,这《三字经》还需要改动一二,还是由你执笔比较妥当。”
“不知还要改动一些什么内容?还请吴相示下。”其实徐杰已然觉得《三字经》已经很成熟了,连军阵知识都普及了一番,战阵英雄故事也加进去了,并没有什么缺失之处。
“哈哈。。。加一些本朝先人事迹,方才是稳妥。”吴仲书说道。
徐杰明白过来,所谓本朝,就是大华朝立国之后的人物之事,从开国皇帝到开国功勋。这些人大多都有后人,甚至许多人的后人都身居高位,不说皇家之人,就说那军中勋贵之家,更是有不少权柄在手。
吴仲书是在提醒徐杰,让徐杰这个还未入仕之人能广结善缘,也就是让徐杰隔空给许多世家拍几句马屁,接着这要传遍天下的蒙学《三字经》拍出来的马匹,那可就不一般了,这马屁就真拍到绝佳之处了。其实内容加不加都可,毕竟三字经不长,内容都是千古之人物,不加那些本朝功勋也无大碍,没有人非要去跟孟子、孔融、卫青、霍去病等人争名声。
谢昉闻言拍手叫好:“吴相谋得远,佩服佩服,我头前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文远小友,此番可算得是大造化了。”
徐杰闻言,却并不那么欣喜,而是想了几番,答道:“二位先生好意,学生感激不。只是。。只是此举兴许稍有不妥之处。。。”
徐杰并非不想去加,徐杰也有自己想加进去的本朝之人,比如那大同总兵高破虏,徐杰很是佩服,但是这个时候加高破虏,那是自讨苦吃。往后有机会倒是可以再说。
吴仲书与谢昉闻言一愣,对视一眼,随后又一起看向徐杰。
徐杰方才又道:“两位先生,本朝历经近三百年,功勋之人无数,便是开国功勋也有许多。若是加几人其中,那该加哪些人呢?若是都加进去,这三字经怕就成了冗长史书了,若是挑选几人加入其中,未加入之人的后辈岂能罢休?如此怕是要得罪许多人,所以学生以为有些不妥。”
徐杰当真是想得多,没有人与孟子、孔融之类证明头,可不代表没人与那些本朝先人争名头。这事情兴许就是个马蜂窝,到时候徐杰门前可真要门庭若市了,一个个世家之人怒气冲冲而来,逼问着徐杰是不是看不起他家先祖之类的话语。。。
两人听得话语,立马明了,吴仲书岂能不懂这种事情,刚才是临时起意,见得徐杰之后,心中也有爱才之心,所以想到这一件事。
若是深入分析一番,吴仲书与吴伯言两人的区别就在这里了,吴仲书能得如今这般高位,脑中便是时时都有一根钻营的神经紧绷着。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小官要奉承大官,大官要奉承皇帝。甚至大官有时候也要奉承一下小官,这也是御下恩威之道。就如此时吴仲书亲自上门来拜访谢昉,就是这个道理。
官场,就不是君子待的地方。
便听吴仲书已然大笑:“谢兄,你还说我远谋,文远才是有远谋。年纪轻轻,谋虑不凡,大才也,往后可不简单,前途不可限量。”
谢昉闻言笑着摇摇头:“老了老了,不如后辈脑子好用了,适才多只想到好处,没有想到坏处,着实是老了,哈哈。。。”
“二位先生为学生谋划的心意,学生感激不尽,拜谢二位先生。”徐杰已然抬杯,两人这份心意,着实要领。
觥筹交错,闲谈不少,徐杰论才学见识,自然不如两人,但是徐杰也有自己的优势,就是有许多这个时代不一样的见识与道理,道理道理,自然是有道理的,一些适合在此时说出来的,徐杰也不藏着掖着,那些不适合的,徐杰也不会哗众取宠。
却是徐杰一直在想那奏折之事,不知该如何开口,也不知是否适合开口。这事情徐杰实在有些拿不准。
直到这宴席要散了,吴仲书已然起身要拜别而去,徐杰方才想到一个两全其美之策,想到一个既不突兀,也不让谢昉为难,又能让谢昉有个定夺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