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娘,你说这范镇长要干什么?”紫月一边在屋中找出文房四宝,一边好奇道。
“这老头还能干什么?没事找事呗。”碧月不满道。
百里霜却是提起笔,素手指尖轻拨毛笔,扯下了一根脱落的笔毛后,说道:“我想是国师的吩咐。”
“国师?”紫月愣了愣,不解道:“他要干什么啊?”
“还能干什么?没事找事呗,这大冷天的,都闲慌了。”碧月没好气道。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想,他应该是要作画了!”百里霜说完,便对碧月道:“兑到温水,水烫不好。”
碧月“哦”了一声,紫月则更好奇道:“他作画就作画了,为何叫霜娘写字啊?”
碧月端着碗兑好的温水过来,闻言便抢先道:“听说他很能画,一幅十美图价值千金,我看,不是想显摆,就是他想见霜娘了。”
“呸!”紫月啐了她一口。
碧月一躲,笑呵呵道:“难道不是?不是有人说,诗人常常有感而发吗,这诗人和画师都是文人,他恐怕就是如此,苦无身旁没个美人,就想到我们霜娘了,霜娘可别去啊,搞不好,他就把你画了后,拿去卖钱,之后也不知会落在谁家,日日夜夜被人盯着!”
百里霜却是苦笑一声,吩咐紫月研墨后,说道:“他的画很好,传闻见画如见实景,甚至比实景更美,更有意境,可是,他的字很丑,特别是在一些大家眼中,简直奇丑无比!”
“呵呵!哎呀,这国师也有缺点啊,不是说他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吗!”紫月乐道。
“传言非实,否则……”百里霜说着,落笔飞快的写好十个字后,目中寒光一闪即逝,笑道:“我也不会败了!”
范镇长拿了张纸飞快的跑了回来,对着董策道:“国师,这字你觉得如何?”
董策看着纸上的十个字,眉头一皱。
眼前此景,范镇长立即担忧道:“不行?”
“不,只是没想到,她一女子,竟能写出如此霸道的字,毫无纤细之美。”
“哦,也是,这一笔一划的,就像刀似的,令人生畏,也就国师您这等人杰,才可将之降服!”
董策白了范镇长一眼,坐回火盆旁端起茶道:“让她来吧。”
当百里霜进入董策屋内后,先扫了一眼那三幅巨画,愣了愣,而后对董策道:“国师有何吩咐。”
“把字题上即可,从左到右,分别是这三句。”董策递上纸。
百里霜接过,笑了一声,道:“国师你心可真黑啊!这些画一旦公布于众,白莲教必然是受全天下唾弃,加之朝廷推波助澜,白莲教必然不攻自破,我也终于明白,你之前所做其实一直在攻心,什么逼着何骞楚兵逼东平府,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上面,在他们都认为你很急切的时候,其实,你才是最需要时间的!”
百里霜可算明白了,董策这是要动用全天下的力量向白莲教问罪!
而他现在所做的,不过是拖延时间!
可是他的用心不能让人知道,特别是白莲教,如果白莲教知道后,必然会直接攻打东平府,不惜代价拔出钉子,以除后患,然后稳住两州之地,继续和朝廷对抗。
白莲教是不一定能胜利,但他们一定会挣扎到死,从而使得鲁州生灵涂炭。
这是董策不想要的,所以他设计让白莲教困死林逊,他把这些难民接到范家镇,也是不想给林逊压力,五千人,每日的口粮得有多少啊!
偏偏,白莲教认为他抓了这些人,不过是想逼迫林逊归属朝廷,然后和他们白莲教死磕到底。
反正不是白莲教的亲人被抓,白莲教用得着耗费兵力去攻城吗?我是急,可你林逊更急吧!
你守的了冬天,守得过春天吗?
朝廷大军在黄河以北,谁能救你?
可是董策为了让白莲教的心思只放到东平府,这些手段还远远不够,而这其中,高祖之子就成了让白莲教左右为难的利器!
何骞楚是救出儿子,还是困死林逊?
毕竟知道她儿子在东平府的人寥寥无几,这点她不想点破,然而儿子身在敌营,做母亲的她能心安?
可若不点破,身边的谋士将领,绝对会全力劝说她,阻止她强攻东平府。
“你选择东平府,果然不是巧合!你究竟如何得知何骞楚的儿子在东平府的?”百里霜问道。
“让你来写字,不是让你来说故事。”董策不满道。
百里霜却跟个明白人似的,说道:“我之前也一直奇怪,为什么何骞楚一到东平府,就要去那私塾坐一坐,给些钱,虽然她用的是圣母光辉,福泽子民为借口,实则,她可没这么好心!”
董策哈出一口长长的白气,搓了搓双手起身道:“你可真是冰雪聪明。”
“谢赞!”百里霜故作羞涩的抿嘴笑道。
董策道:“要不要我把后续的事情交给你玩玩,我回京城享福去。”
“这可真是太吸引人了,比瘾毒还毒,叫我欲罢不能,可我就是不想你享福,白莲教没了,我就去太平道,我让他们给你整些烦心事如何?”
百里霜是针锋相对,脸上笑容是异常的灿烂,她很享受这一刻,看着脸色变得阴沉的董策继续撩拨道:“把我杀了,你就不用烦心了,可……呵呵,说不定啊,我腹中已有你的骨肉了!”
董策冷哼一声道:“你比你大伯更令人作恶。”
“可我现在觉得,他做的太对了,不愧是我大伯,其心机之深,用计之毒,哈哈,国师啊,敢问你头疼吗?”
董策双手插袖,叹了口气道:“好走不送。”
百里霜却是不走,而是一脸旗开得胜的笑道:“我写,必要写出我此生都无法超越的字,给老爷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象!”
一刻钟后,董策放下烛火,取下烘干好题字的画布,卷了起来放到一旁,然后换了一块新的画布,托起颜料盘,右手持着猪鼻刷,开始作画。
“老爷您现在可真是风采卓越,迷死妾身了!”身后,百里霜喝着董策的茶,看着董策的背影柔情蜜意道。
董策浑身一僵,毛骨悚然回身道:“没你事了,等画好再来。”
百里霜屁股都不抬,稳稳地坐着笑道:“妾身已配好毒药。”
“那你就下到茶中,等会儿我会好好喝的。”董策说完,转身继续作画。
“妾身可不想谋杀亲夫,让肚中孩儿一出世就没了爹爹,妾身还要带着他,陪老爷回京去见姐姐呢!”
董策边作画边说道:“树无皮,必死无疑,这人无脸啊,当真天下无敌,这方面你赢了百里霜,可这又如何?你能改变什么吗?事到如今,国教是不可能灭亡的,国教不灭,我即便死了也没有遗憾,所以你不会杀我,可你这样做有意思吗?”